李沐桐被人攔著,不爽極了。
她醉的眼睛都不聚焦,凝神瞅了半天都沒看清對方的臉,便沒了耐心。
“關你何事?本公主孤枕難眠,就是想養幾個面首,又如何了?”
“……”
李沐桐發覺周圍聲音明顯變小了。
若她尚有幾分理智,就該察覺到不妥,可她已經醉的人畜不分了。
現在只有滿肚子的委屈跟不甘。
宋知衍動不動就有風流韻事,她也不能輸。
她不但要找面首,還要多找幾個。
面如冠玉的、英武壯碩的、又或者溫柔多情的,她都得要試試,才不負這一輩子的重生。
至於那宋三郎,願意愛誰,就讓他愛誰去吧。
總歸她不想再為一個男人誤了自己一輩子。
李沐桐不記得自己後來是怎麼回府的,她就記得自己睡的很不安穩,一直在做噩夢。
一會兒是前世她親兄長被貶去嶺南,一會兒又是她突然被宋知衍捆了送去別院。
李沐桐是在別院裡,聽到母妃重病的消息,同時還得知了宋知衍大婚。
故此,她哪怕放低身段,忍了屈辱,也硬是從別院逃出來了。
除了看宋知衍讓自己死心,也是為了想回宮再看看母妃。
可惜還沒等她趕到皇宮,就被宋知衍的人發現,抓了回去,也不知後來她母妃有沒有轉危為安。
到她死,母女倆都沒見上最後一面。
宋知衍就這麼狠!
可李沐桐做了什麼呢?她只是太愛他,所以算計了他,硬是嫁給了他。
都是她自找的。
李沐桐簡直恨死自己了。
從深沉的黑暗中悠悠轉醒後,李沐桐盯著嶄新的鑲金描紅緞的帳子,又出神了很久。
這裡不是前世囚禁她至死的別院。
那別院的管事,刻薄的厲害,日例餐食都給不齊全,給她用的物什更不會有好的。
一開始蓋加了麻的被子,她還會起紅疹子,後來皮膚爛著爛著,也就習慣了。
那些苦頭,她可不要再吃一遍了。
李沐桐搖響了床頭的金鈴,喚婢女來服侍她起身。
梨花白再是好酒,宿醉還是有些影響的。
李沐桐就完全沒留意到春華、秋實不停使過來的眼色。
等床幔拉開,她沒一點心理準備的,撞上了宋知衍冷冽的目光。
李沐桐剛晨起的放鬆勁兒立即沒了,連忙扯緊了身上的錦被掩在胸口,“你怎麼會在這?”
宋知衍臉色更差了,淡色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線。
他先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屏退了婢女們。
春華遲疑的看著李沐桐,得到了自家主子許可之後才離開,還仔細的關了門。
等屋裡只剩下了貌合神離的倆夫妻,宋知衍才開口。
“公主府的主院,我不該在這裡,誰該在這裡?”
李沐桐見了鬼一般的看著他。
滿臉寫著“除了你,誰都可以在”。
跟宋知衍成親三年了,李沐桐住的明悅堂,他一次都沒來過。
箇中原因,彼此都清楚。
曾經李沐桐手段使盡,宋知衍都不肯踏進來半步,現在他不僅來了,還就在她拔步床外面。
看樣子候著時間還不短,衣裳都坐皺了。
那眼神里更是有內容,犀利極具攻擊性,活像是被別的野獸闖了領地的獅子。
李沐桐莫名其妙,總不能是因為她昨天出去吃酒,就來找她麻煩的吧。
才動了點腦子,宿醉的頭又開始疼。
李沐桐轉念一想,她都已經決定放下這個男人,也提了和離,還管他怎麼想她呢。
直言道,“你一大早來我這裡,到底什麼事?”
宋知衍眉頭緊皺,似是被她理直氣壯的坦白樣兒驚到了。
半晌才問,“你昨兒做了什麼好事,這就想不起來了?”
果然又是昨天的事,李沐桐真記不起來了,她就記得自己昨兒是喝多了,該不會酒後真幹了什麼吧。
宋知衍冷笑一聲,“公主殿下好威風,昨兒在明樊樓,當著下官以及眾多同僚面前,鬧著要納面首呢。”
李沐桐,“……”
真的假的?
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李沐桐,“……醉酒後的胡言亂語,駙馬不要當真。”
“只是胡言亂語嗎?”宋知衍上前一步,站在拔步床的地平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公主殿下不想說說,醉酒前還瞧了什麼髒東西?”
李沐桐心裡咯噔一聲。
她跟採安、雲念確實看了光膀子的男人。
不過採安幾度保證過,明樊樓這生意做的隱秘,就算是黑羽衛來查,都不可能查得到。
伸頭既然要挨一刀,她傻了才不縮頭。
李沐桐把死不認賬發揮到了極致。
“我不知你在說什麼,駙馬難道就為本宮酒後失言,就要同我爭執。
那不如趁早同意了和離,一別兩寬來的好。”
舊事重提,不信宋知衍現在不同意。
宋知衍胸口微微起伏,“長熙,這是你拿來對付我的新花招,故意惹惱我?”
許是現在的宋知衍,把憤怒表現的太清晰直白,反而讓李沐桐將他與前世那個手握重兵喜怒不形於色的宋將軍區別開了。
如今的宋知衍,只是京城十二衛的小小指揮使,比不得前世位高權重,能夠隨意處置她這個公主。
她到底是皇室血脈,只要父皇還在,母后與親兄長還沒有失勢,宋知衍就便不敢真拿她如何。
不知不覺間,先前因著前世宋知衍,而對他殘存的畏懼,消散了不少。
李沐桐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十分平靜的面對宋知衍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駙馬以前不是最討厭我往你身邊湊,討厭我為你洗手作羹,討厭……與我成婚。
如今,我知錯了,我會改,我們就這樣放過彼此,不好嗎?
和離書我已經命春華去備著,只要你肯簽下,從此我們男婚女嫁再不……”
“長熙!”宋知衍忍無可忍的打斷,“你中什麼邪了,張口閉口和離和離?”
確實,從前的李沐桐,恨不得粘他身上,費盡心機才弄到的親事,若讓她和離,還不如讓她去死。
“那我該怎麼辦呢?”李沐桐神色淡淡,看起來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
“任由駙馬你在外沾花惹草,風流韻事一堆堆的傳,每天提心吊膽等著你領外室回來?
你能在外快活,又憑什麼管我瞧了什麼。
我就算真養了面首,也不過是彼此彼此而已。”
宋知衍深深的看她一眼,“原來是下官讓公主殿下孤枕難眠,寂寞空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