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允王府的门口停下,秦氿率先下车,理了理衣裳之后,转身看着钻出车门的赢允,朝着他伸出了手。
后者俊雅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怔愣,漆黑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这才将手搭向秦氿。
或许是因为常年生病,赢允的手掌温度比一般人还要低,搭在秦氿的手上冰冰凉凉,引得后者轻轻地皱了一下眉,不由握紧了一些,想要传一点暖意过去。
这一动作外人看来微小,可手掌交握的两人却能够感受的分明。
俊雅温润的男子垂眸,卷若蝶翅的羽睫掩盖住眼底清明心思。
允王府门前是宽阔的街道,因为位置特殊,这条街道上的行人很少,门口的两只大石狮子相貌庄严,雕刻的栩栩如生。
秦氿抬头看向头顶的允王府牌匾,这块牌匾还是当初先帝在世的时候题的,代表着允王府的威严和荣誉。
可后来,却被人踩在脚下,断成两半,曾经荣耀热闹的允王府一夜之间落魄凄凉。
身后的秦氿忽然没有跟上,已然踏上台阶的赢允转身看她,那站在允王府门口女子目光黯然,眸光隐隐涌动着悲伤和难过。
她在悲伤什么?是嫁入了这里,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牢笼吗?
赢允眼底眸光幽邃,但脸色却平静地让人看不出他的任何心思情绪。
“小姐。”
清沐轻轻地推了一下秦氿。
秦氿恍然回神,看见台阶上等候她的赢允,王府门口的仆从看向她的目光各异,就是没有尊敬。
显然,允王府的人并未从心底认可她这个女主人。
秦氿低着头走上台阶站在赢允的身边,赢允并未说话,二人一前一后步入王府。
“王府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我先去书房,晚膳不必等我。”
走进王府大门不久,赢允停下对秦氿说道。
后者懵懵懂懂的点头,心思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赢允并未点破,朝着秦氿点点头,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秦氿站在原地看着赢允离开的背影好一会,这才惊醒一般回神,对清沐说道,
“清沐,帮我安排一下,晚上我要出去一趟。”
清沐睁大了眼睛看她,自然知道秦氿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小姐,你这才刚回王府,就别闹幺蛾子了行吗?奴婢求你了,那徐宝坤就不是好人。”
“我知道,但我必须去,我要确定一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来了东江城。”
秦氿认真道,玲珑清澈的眼睛看着清沐。
清沐并不知道秦氿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可秦氿这样坚定,她也并不能阻止什么,只好点了点头,无奈又叹息。
秦氿在允王府的院子叫做允安院,听这个名字就能知道这座院子存在的意义。
这座院子原本是赢允的,秦氿和赢允成亲之后,秦氿不喜赢允,便提议在王府随便一个角落劈座院子给她就行,她并不想和赢允共一个院子。
可后来被赢允给拒绝了。
“我们既然成亲,即便你多么不喜,现在也已经是允王府的女主人,是我的妻子,夫妻分开居住,是什么道理?”
赢允那时的语气很是严肃,或许和站在门外偷听他们两个人说话的眼线有关。
可前者说是这样说,但是成婚之后,赢允却是更少回允安院的一个,这其中原因,自然和秦氿离不开关系。
当时的秦氿想这又是何必,但是时间一长,她和赢允倒是井水不犯河水,到后来,她占着赢允的院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一直这样住下去了。
然而如今再次回到允安院,秦氿却心思复杂地站在允安院的每年口,想想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再次踏足允安院,也已经时隔两年多了。
前世她和赢允的孽缘纠纠缠缠,最终在成亲之后的第三年被一张和离书断了。
她离开了允王府,直到后来允王府被覆灭,也再未踏进过。
前世景象物是人非,如今却往昔依旧,也许是上天怜悯,才让她重来一次。
秦氿进了允安院,挥退了屋内打扫的下人,只留下了清沐一人。
“我待会从后门溜出去,你就说我乏累,晚膳到入寝这段时间,不许让人进来。”
秦氿一边换着妆容,一边叮嘱着清沐。
后者本就不同意她这样冒险的行为,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秦氿忽悠地点了头,现在又急的在秦氿的身边团团转。
“小姐,你就非得今天出去吗?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我会很快回来,你记得替我掩护。”
秦氿拍拍清沐的小脸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后者叹了口气,看着秦氿飞快消失的身影,一脸的苦大仇深。
傍晚时分,允王府挂上了照明的灯笼,一道娇小矫健的身影自允王府的后门溜出。
允王府书房,玄风进来时,正好看见案几旁的男子将一本折子批注完,准备翻开下一本。
“主子,王妃已经出府了。”
书房内的光源并不算昏暗,一旁的灯架上染着一段红色的蜡烛,烛光下男子的容颜俊美柔和,漆黑深邃的眸底有着细碎的光亮,可眼神却漠然如同一块黑冰玉,和白日里温雅的模样截然不同。
听见玄风的禀告,灯下的男子动作未停,手上的朱笔在折子上圈画着什么。
“性子还是那样耐不住。”
“徐宝坤这时找王妃,定然和二皇子来东江城脱不了关系,可要派人监视?”
“不必,看看那丫头耍什么花样,这个时候,可不能动她。”
男子道,声音虽然飘飘然,却无端给人一种背脊发凉的凛冽感觉。
主子已经这样发话,玄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沉默地站在一边。
“对了,玄青和玄辰他们进展如何了?”
“主子派他们调查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此番应当在回程的路上。”
“那便好,也是时候处理一下那人的爪牙了,散散东江城的污浊之气。”
晚间的凉风从开车的轩窗外吹进,一旁灯架上的烛火摇晃,火光明灭的映照着案几前的人,只见他眼底淡然无波却漠然冷寒的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