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
秦氿浅声说道,目光在秦繁星的身上停留片刻。
“这身衣裳太素了,不适合你。”
秦繁星小姑娘脸色一白,立刻羞愧地低下了头,咬着唇没敢说话。
秦氿叹口气,想着自己当初到底是又多让这几个小姑娘害怕?
“我那里还有几匹碧玉轩的布料,待会让丫鬟给你带回去裁新衣裳,还是小姑娘,就该穿的鲜艳一些。”
话音落下,刚刚还在羞的要找地缝的秦繁星就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她,一双大眼睛里闪着点点亮光。
一旁的秦昭和秦暮听见秦繁星有新衣裳可穿,眼底充满艳羡的光亮,却立马黯淡了下来。
秦家是将门之家,也曾显赫当时,可自从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削弱了秦家的势力之后,秦家便不再像以往一样了。
加上后来秦氿父亲去世,秦小叔远游,整个秦家便只能靠着之前积累的一些家底支撑。
倒也说不上拮据,只不过比起当初盛极一时的秦家,还是落了好几个档次。
秦氿说的那些碧玉轩的布料,是当初秦氿和允王爷成婚的时候,圣上和允王爷赏赐的。
她们虽然心动,却也不敢肖想秦氿的东西。
到底是小姑娘,什么心思都摆在了脸上。
秦氿看见了,也转头对秦昭和秦暮二人说道,
“你们两个也是,待会派丫环来取。”
二个年岁尚小的姑娘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哪里掩饰得住内心的欢喜,激动的脸都红了,
“谢谢堂姐。”
一旁坐着的柳氏和郭氏看着秦氿的行为,并未言语,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压下了心底的心思。
首位的老夫人暗自点头,眼中已然有了欣慰的光芒。
“郭氏,柳氏,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对阿氿说。”
郭氏柳氏起身告辞,顺便带走了那三朵小金花。
刚刚还有些人气的内屋立刻变得清静了下来。
秦氿站在堂前,身形站得比直,秦老夫人眸光浑浊却严肃。
“跪下。”
秦氿依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垂着眸,乖乖顺顺的模样。
座位上秦老夫人目光凌厉地看向她。
“知道为何叫你跪下吗?”
“孙女知道,是孙女做错事,辱没了秦家和允王爷的脸面,请祖母责罚。”
秦氿诚恳且认真地认错,秦老夫人却忍不住叹口气。
她最清楚秦氿的性子,倔强孤傲地让人感到头疼,一旦认定某些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氿儿。”
秦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开口,
“即便你如何不喜允王爷,可你与他的婚约是先帝赐婚,即使要和离,也轮不到你来,你这是公然违抗先圣旨意,若是被上京城的人知道,你这是置秦家于险境啊!”
秦氿咬唇,眼底涌上一层蒙雾。
前世这些话老夫人不是没有告诫过她,可是她却执意做出那些事情,最终害了秦家,是她不孝。
“对不起祖母,孙女知错了,孙女以后不会了,我再不提和离之事,定与允王爷相敬如宾。”
秦氿将头磕在地上,声音带着明显愧疚的哭腔和沙哑。
秦老夫人看着秦氿愧疚地磕头,却也只是摇头叹气,显然并不相信秦氿这会是真的醒悟。
她也不想责备秦氿,可不这样做,秦家只怕真会毁在她的手上。
允王府的书房外种了几棵桃树,如今春日来临,好不容易开了一些桃花,结果这几日一场春雨下来,便将那些娇嫩的花瓣给打得七零八落了。
开着的轩窗正对着庭院的那几株桃树,一阵过堂风吹过,还带着春意料峭的微寒,钻进了轩窗内想要吹起案几旁放置的白色宣纸。
赢允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压住宣纸一角,不至于让这阵风扰乱了他的画作,等着上面的墨迹被风吹干之后这才将宣纸拿了起来。
侍卫玄风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自家主子正站在窗前看着手中的宣纸画。
清瘦俊朗的身形立于案几前,绣着云纹青竹的月色淡白衣袖被风吹得扬起了柔软的弧度,俊雅苍白的容颜染了窗外清晨细腻的柔光,人虽羸弱,可眉目清朗,眸底似藏了寒星的泽光。
欣长的身形衬着轩窗外的朦胧细雨,新绿清风,雅致温润地像是一幅青山雨雾图。
“主子。”
玄风低头敬声道。
窗前那人并未回应,只是认真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画,纸上画着的正是窗外被斜风细雨吹落的桃花零落的画面。
男子似乎并不太满意这幅画,凝着眉看着画纸上的颜色过于鲜艳的桃花,想着是不是该沾点水将这些花的颜色弄得黯淡些。
站在屋内的玄风继续道:“王妃已经醒了。”
即便是这样,依旧未能引得那男子片刻的注意,但后者却也空出了点思绪来询问玄风。
“那丫头现在在干什么?”
温温凉凉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
玄风道:“正跪在秦老夫人堂前。”
跪着?
男子诧异地抬眸,清润的眸光似潋滟秋水一般隐隐动容着泽光。
那日秦老夫人将那丫头打得遍体鳞伤,这伤还没好,如今又在罚跪?受凉了怎么办?
不过片刻,他又笑自己多虑,就算秦氿犯了错,可到底是秦家的女儿,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秦氿被秦家宠坏了,他虽然对其行为无感,可此次和离书的事情到底是影响到了王府的声誉,给这丫头一点教训也好,让她长长记性。
玄风问道:“主子,可要派人将王妃接回府?”
“不必着急,反正那丫头也不喜欢这里,让她在秦家多待两天。”
男子将手中的宣纸又铺在书案上,轩窗外忽然又有一阵冷风吹进,那株淋湿了的桃花树被吹得枝叶乱晃,和语气一起哗哗作响,不少花瓣和新长出来的桃叶纷纷从树上飘落,掉在地上被雨水打的翻不了身。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那株桃花树下的花叶,又看了看画上所作图案,拾笔点了一些洗笔池中的清水印在了那些花上,颜色果真变得暗淡了些。
赢允这才满意地弯了一下唇,将画卷好,随意地塞进了一旁的画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