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白早已习惯白天黑夜无尽的工作。
很多人说,好好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但是徐秋白似乎没有什么生活。
自从硕士毕业就立马接管了家族企业,从高中开始就在英国念书的他,硕士毕业那年也才21岁。
而他的偏执,似乎比这还要之前就开始形成了。
他的人生,永远比别人走在前面。
世界有很多不同的时区,有很多人在同一个时区,但更多人按着自己的步调在工作生活着。
世界上有七十亿人,我们只能和很小一部分的人见面交流。
徐秋白,仿佛一直生活在南极或格陵兰群岛,全世界的人都和他有时差。很多人恭维,很多人羡慕,很多人畏惧,但很少有人关心。
而简思唯,一个跌跌撞撞看似意外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女孩。他愿意给她机会,让他这辆从不出错的火车轨道继续发生偏航。
徐秋白将车停进地下车库,他扯了扯黑色暗纹的领带,解开安全带后乘电梯上了楼。
虽然住在几十层的高楼,但是乘坐电梯也就是一分钟内的事。
徐秋白看着电梯镜面中的自己,他的表情很冷淡,明明还是很年轻的岁数,却看起来没有多少活力,很英俊的脸,却也很漠然,像兵不血刃的武器。好像曾经在英国专心致志学习建筑的自己,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徐秋白打开门,迎接他的不是满室黑暗,而是开着灯的厨房和客厅,以及在厨房门口严阵以待的少女。
这座诺大的城市,每当夜幕降临时都会有万家灯火,星河璀璨。他驱车行走在车水马龙中,有时会忘记自己为什么在路上。
而现在,他或许可以给出一个很模糊的答案。
“简小姐,你是在做饭吗?”
简思唯有些手忙脚乱,毕竟第一次做饭压力山大。
“对。不过简先生为什么这个锅里的油在乱溅啊!”简思唯站在厨房门口,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崩溃,这可能是厨房小白最害怕的场面。没有之一了。
噢当然还有煮饭时高压锅炸了、端菜的时候碗裂了这样的极端情况可以一决高下。前者有生命危险,后者有功亏一篑。
徐秋白有很多年的海外留学经验,所以做菜这项技能他其实掌握得不错,至少这种低级错误他绝不会犯。
他解开西装外套放在沙发靠背上,然后迈开长腿向厨房走去。
他迅速将一边的锅盖盖在了锅上,很快,油就不再四处飞溅了。
“简小姐,油锅里是不能有水的。”徐秋白没有想要说教的意思,他看着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因为不习惯国外高热量的食物,只好自己做饭。但可能因为习惯了独立,在做饭之前他就了解了所有事项,所以没有出现这样的场面。
“我知道了……”简思唯兴致不太高,毕竟出师未捷身先死,不是什么好事。
所幸有徐秋白回来救场。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吃饭。”毕竟这个厨房在她来之前空空荡荡,只有咖啡机是经常使用的。
甚至冰箱里也只有一些冷藏的矿泉水,还有一些不知道过没过期的罐头。
“嗯。因为这两年工作很忙。而且大楼里其实有24小时的送餐服务。”所以其实不必特意自己做饭。
工作很忙,这看上去是个很诚恳的理由。但是徐秋白知道,这是借口。只是没有人会拆穿的借口罢了。
简思唯有点囧,毕竟她可没住过提供24小时送餐服务的房子。好吧,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既然回来啦,愿意跟我一起吃沙拉吗?”简思唯穿着可爱的围裙,上面布满了星黛露和雪莉玫的头像,还有一个漂亮的粉色的大口袋,周围点缀着玫瑰色的花边。
徐秋白这才看向简思唯,不得不说,很可爱,也很适合她。
“好。但是鸡胸肉就由我来煎吧。”
简思唯像是才反应过来:“你会做饭!”
徐秋白点点头,他解开袖扣将白衬衫的袖子挽至小臂上。
简思唯思考了两秒钟,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要不要围裙?”如果这么干净整洁的衬衫染上油污不太美观。
她只买了一条围裙,就是身上这条粉色的迪士尼主题的围裙,她能买到这条围裙也是机缘巧合。
徐秋白有些诧异,但是他只是笑了一下就张开了双臂。简思唯有些傻愣愣地看着他,然后迅速把自己身上的围裙解开,给徐秋白带上。
徐秋白微微俯下身子,简思唯看到他头顶茂密的黑发,感觉他的发丝很软,让她想到慵懒的猫咪,如果能摸一摸手感一定很好。
她仔细地在徐秋白身后给他系了个蝴蝶结,然后退到一旁,安静地欣赏。
徐秋白面色如常,好像自己身上不是什么可爱卡通的围裙,而是最普通的黑色围裙一样。他在料理台上熟练地处理鸡胸肉,神情很认真,一丝不苟,跟他对待任何一份重要的文件没有区别。
简思唯不由感慨: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帅啊。
哪怕身处陌生城市,在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简思唯在这一刻也不由生出了一种吾心安处即吾乡的感觉。这样认真的徐秋白,给了她安全感。非常难得的安全感。
徐秋白看似认真地煎着鸡胸肉,其实他有些走神。
上一次下厨的时间已经记不清了,应该还是在国外的时候吧。做饭这种技能,虽然许久没有尝试了,但还是有很强的肌肉记忆,让他熟练地做出一系列动作。
可能,这就是家的感觉?两个陌生人的关系,也可以叫做家吗?不能吧,不如说是他单方面的圈养。
煎好两块鸡胸肉,徐秋白把鸡胸肉切好放到白瓷的盘子里。
简思唯将早已拌好的沙拉也放到白瓷盘里,再撒上一些黑胡椒,就大功告成了。
徐秋白主动将两盘沙拉都端到餐桌上。
昂贵的石料拼接切割出的餐桌,上面没有鲜花簇锦,也没有烛台浪漫,只有简单的餐具,缤纷的沙拉是唯一的色彩。
徐秋白和简思唯面对面坐着,一时之间空气有些沉默,但是这种沉默中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诞生。很微妙,很奇妙。
银质餐具偶尔和白瓷盘发生刮蹭的声音,窗外下起雨的雨声,两人的咀嚼声。
简思唯低着头看着碗里的沙拉,她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静默,却又觉得这种难得的沉默让她的心有些发痒。她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你知道一颗种子如果要发芽,需要吸收很多水分和营养,先要突破自己的种皮,还要把根伸向地底,然后穿过坚硬的土层,才能长出幼苗。
如果今夜就有一颗种子在努力发芽呢?你会阻止它吗?如果你明知它将来要历尽无数风雨,你会给它发芽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