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道了聲謝後,接過他手裡的碗低頭喝粥,喝了兩口後抬頭看薛酒。
薛酒眨了下眼,問她:“怎麼了,做的不好吃麼?”
這句問話沒有主語,但是顯然,主語是我。
元宵遲疑了一下,心裡忍不住想,是不是當了警察,經常在外面風吹日曬導致臉皮都變厚了?
然後仰頭看他,“翠雲樓的大廚做的?”
場面陷入了迷之尷尬。
薛酒乾咳兩聲,才開口,“大廚教我做的。”
“哦……”元宵低頭繼續喝粥,也不知道信不信他的話。
倒是那個瓜餃,讓她徹底相信那真的很可能是薛酒手工製作,畢竟翠雲樓的大廚也是要臉面的,難看到那個樣子,一般客人可能要退貨。
她還是很給面子的把早餐吃光了,薛酒拿著保溫杯去衛生間清洗,等他拿著保溫杯出來,正趕上醫生過來查房。
元宵的主治大夫是位中年女醫生,身前身後圍了七八個年輕的男男女女,一群人簇擁著她走了進來。
元宵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架勢,忍不住呆了一下。
那女醫生倒是很和藹地問了她的情況,得知她已經沒有任何不良症狀,才對她說:“恢復的挺好,在醫院裡觀察兩天,如果沒問題再辦理出院。”
元宵有些猶豫,她覺得自己沒什麼問題,但是醫生這麼說了,只能點頭。
其實不止是元宵有點懵,那位女醫生身邊的一群實習生和學生也有點不可置信。
雖然西山二院算不上什麼頂級大醫院,但是西山二院的呼吸科在省裡都是數一數二的。
他們的老闆就是其中一把手。
讓她來治療輕度煤氣中毒?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做?
查房結束後,女醫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裡薛酒坐在她的辦公椅上,正在低頭看手機郵件。
女醫生用腳尖戳了戳翹著二郎腿,坐的像個大爺一樣的外甥。這小子也就私下裡會這樣,平時在人前,可是相當沉穩規矩。
她微微揚了揚下巴,“說吧,為什麼非要我把人留在醫院裡?”
那姑娘只是個輕度煤氣中毒,各項檢查正常,按說今天就能出院,可誰讓外甥求到她這裡來了。
薛酒放下手機,朝他二姨燦爛一笑,趕忙起身把人請到椅子上,然後在二姨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敷衍地回答道:“這不是為了以防萬一麼,萬一明天她突然出現什麼併發症了呢。”
“行啊,連併發症都知道了。”二姨順手把茶杯蓋朝薛酒扔去,被他一把接住。
“你要是不說實話,回頭我就去跟你媽聊聊,我們小酒有看上的女孩子,竟然不第一個告訴他媽媽。”
薛酒一臉無奈,拉長音,“二姨……”
“說吧。”二姨完全不為之所動。
薛酒沒辦法,只好如實回答:“她是我一個案子的當事人,我懷疑有人要對她不利,最近她住在醫院裡會比較安全。”
“既然有人要對她不利,你完全可以找兩個警察去守著她。”說完,抬頭看了眼自己外甥無奈的表情,補充道:“哦,我說錯了,是你覺得有人要對她不利。”
著重強調了一下“你”,哪怕薛酒臉皮足夠厚了,在自家二姨的調侃下耳朵也有點泛紅。
哪怕他是隊長,在什麼都沒查出來之前,也不可能靠主觀推斷讓人二十四小時守著元宵,只能繞了個圈把人放到他二姨眼皮底下。
別看他二姨看著瘦弱,當年也是當軍醫的,並且找了兵王給他當二姨夫。這夫妻之間耳濡目染的,導致她二姨能輕鬆撂倒兩三個成年男人。
這些年,她光是見義勇為好市民獎都得了三個。
薛酒一直認為,她二姨這種女人嫁人的難度絕對在女博士之上,可人家聰明,早早就騙了個老實人,替老實人不幸。
“行吧,不過我最多也只能留人三天,你最好在三天內把該調查的調查清楚了。”喝了口茶,二姨放下茶杯對薛酒一擺手,“滾蛋吧。”
薛酒圓潤的滾了。
薛酒走後,二姨把元宵的病例調了出來,看了兩眼又關了。最初她用元宵來調侃薛酒,看那小子的態度就是有貓膩的,不過後面她卻並沒有再問。
不問只是因為知道,哪怕薛酒有那個心思,兩個人怕也是不成的,所以她也沒必要知道對方女孩子的信息了。
薛酒從辦公室裡出來後,又去了元宵的病房,她正盤腿坐在床上,一手撐著下巴,眼睛發直,似乎正在發呆。
單人病房也有不好的地方,旁邊沒有病友,沒熱鬧可看,連聊天都沒人。
薛酒大概是看出她的無聊了,替她把電視打開,調了個動畫頻道,又把遙控器放到她手邊,對她說:“先看看電視吧,中午我給你拿個pad來。”
“哦……”元宵看著電視裡吹風機腦型的粉色小豬,注意力完全從薛酒身上移開。
“你身體還沒恢復,有什麼事就叫護士,最好不要一個人出去走,有急事給我打電話,中午我來給你送飯。”
薛酒說完,一抬頭就發現元宵正看著他。
“怎麼了?”他問了句。
“你不是很忙麼,中午就不用過來了吧,我可以外賣訂飯的。”
“外賣不乾淨。”一句話結束話題,沒等元宵的下句話出口,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薛酒朝她晃了晃手機,替她關上門走了。
元宵看著緊閉的門,忍不住嘆了口氣,仰躺著倒在枕頭上,把遙控器放到一旁,也沒什麼興趣看動畫片了。
煤氣中毒這件事,對她並不是沒有產生任何影響的。任誰在生死邊緣走上一遭,都會忍不住後怕。
更可怕的是,想要她命的人,可能是她最熟悉的兩個人。
她回到秦川市的時間並不長,基本沒什麼熟人,經常來往的青禾和在店裡幹活的小趙就是她認識最久的了。
薛酒的意思是,他們中的一個人想要害死她,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同樣是薛酒想要知道的。
警局裡,小林警官興匆匆從外面跑進來,朝薛酒喊道:“隊長,找到線索了。”
薛酒目光從桌子上那幾張元宵家入室搶劫的照片上移開,看向小林,“趙永剛有問題?”
“這小子問題大了。”小林一屁股坐在薛酒對面的椅子上,喘了口氣才對薛酒道:“別看他平時挺老實的,實際上是個賭徒,而且還出老千,我找人問過,他最近似乎在地下賭場裡惹了事,可能是出老千被抓了,總之欠了大把的錢。”
“有人替他還了?”小林還沒說完,薛酒就插了一句。
小林忙不迭點頭,“隊長你猜的太準了,不僅有人替他還了錢,聽說他最近還發了筆財。”
薛酒對此沒什麼反應,繼續問道:“地下賭場是誰開的?”
“我找人打聽了,都說是花爺的場子,估計是花老三,去年才從局子裡出去的。我估計直接找他問,他可能不會說實話。”
那些總進局子的滑頭,對警察基本上都是一問三不知。
“那就盯著他,爭取兩天內把人請回來,讓他再感受一下局裡的溫暖。”
“沒問題,肯定抓現行。”小林興匆匆地走了,走的時候正好跟小黃碰對面。比起他的精神振奮,小黃要顯得萎靡許多。
跟小林打了個招呼,小黃也直奔薛酒過去了。
剛坐下,小黃就開始朝薛酒猛吐苦水,“隊長,青禾的丈夫一直阻撓我們問話,而且有他在,青禾根本什麼都不說,她除了說不知道,再就是哭,後來我們又被護士趕出去了。”
作為一個警察的直覺,他敢肯定這案子和青禾有關係,但那是孕婦他不敢來硬的啊!
“既然不想你問,那就先派人盯著他們,然後你去查王順昌的社會關係。”說著,把一張元宵家裡被撬的房門照片推了出來,“著重查他一個月之前和什麼人來往過。”
“你是懷疑這個案子是他做的?”小黃看著照片,眉頭皺了起來。
當初元宵家被撬,他們也懷疑過王順昌,但是他以前沒有案底,問了他酒友的口供也都正常,並沒有什麼嫌疑,也就自然而然的被排除。但是如果聯繫上眼下這個案子,他的嫌疑就無疑變大了很多。
當警察真想要查一個人的時候,哪怕隱藏的再深,恐怕也是無濟於事的。
小黃得了薛酒的命令後,再次去查了元宵家被撬的那天,王順昌的酒友。順理成章的發現,他的幾個酒友中,竟然還有個特殊職業的。
有多特殊呢?
職業小偷,撬鎖一把好手。
那小子以前不常在西山區這邊活動,所以當時調查的時候,他們還真把人給放過去了。這一次,倒是很輕鬆的把人給請回來的。
那小子倒也識趣,警察問什麼他說什麼,很快就把王順昌那天在酒桌上的話給問了出來。
問完了口供,小黃臉色好看了許多,他拿著口供去找薛酒。
“隊長,那小子說王順昌問過他不少撬鎖的訣竅,還從他那拿了一套工具,看來那天的案子八成是王順昌做的了。”
薛酒看著口供後點點頭,“先把人抓回來,然後你再找人問青禾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