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就跳樓了,是不是你們把她逼死的!”
王順昌捂著臉乾嚎了一陣後,猛地站起來想要去扯薛酒的衣領。
沒等薛酒動手,小黃已經起身,掰著他的手腕給他摁了回去,大聲呵斥道:“老實點!”
“警察都是黑心肝的,害死我老婆還想把我也屈打成招!”
王順昌撒潑的法子用的挺好,可惜這裡是警局,他面前的是刑警,不吃這一套。
“你妻子青禾在死前留下遺書,遺書上說……”
這時候,王順昌卻不鬧了,目光灼灼地盯著薛酒。
“上面說,她一手策劃了煤氣洩漏,並指使你去撬開隔壁鄰居元宵的房門,是這樣麼?”
王順昌連連點頭,“對對,就是這樣。都是那婆娘指使我的,我當時就是腦子一熱,被她給糊弄了。”
“王順昌,你妻子為什麼要謀殺你們的鄰居元宵?”
“那婆娘就是覺得我跟那女的有點什麼,非要讓我證明給她看,我證明了她又不滿意,一天到晚就知道鬧騰。”王順昌的話語裡帶著埋怨和嫌棄,這時候倒是沒有半點為他妻子難過的意思了。
薛酒和小黃對視一眼,口供竟然跟遺書上的內容對上了,如果這不是真相,那就是他們夫妻兩個之前對過詞了。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薛酒心裡不禁生出一股荒謬感,什麼樣的女人,會心甘情願的為人頂罪,甚至為人去死?
王順昌還在不停的說青禾有多麼的不可理喻,一邊把他描述的十分無辜。
小黃聽不下去了,呵斥道:“行了,沒問的不用說。”
王順昌趕忙閉上了嘴,聽薛酒繼續詢問。
“你跟你妻子青禾結婚多久了?”
“我們在一起兩年多。”
“登記了麼?”
王順昌刻意避開了結婚的話題,卻沒想到薛酒一針見血,直接指了出來。
他也知道,這些事兒肯定瞞不過警察,只能搖頭,“沒登記呢。”
“為什麼不登記?”
王順昌乾笑道:“登不登記不都一樣麼。”
“那可不一樣,不登記可能是因為她年齡不夠,也可能是因為她不是自願的。”
“怎麼可能。”薛酒的話讓王順昌差點蹦起來,他大聲嚷嚷著,“她跟我絕對是自願的,之前我跟她動手她都沒想著走呢。”
這是個無恥的男人,這個時候連家暴的事都能拿出來說。
小黃在旁邊聽著直皺眉,但是薛酒卻依舊淡然,他黝黑的眸子盯著王順昌,“當然,還有第三種可能,她沒有身份證明,無法跟你註冊結婚。”
王順昌身子一僵。
就聽薛酒繼續道,“你的母親告訴我們,青禾是你買來的,所以你不僅涉嫌入室盜竊,還涉嫌拐賣人口。”
王順昌母親的口供是他親自去問的,他並不想再回憶那個過程。
在王順昌的母親口中,青禾既然被她兒子買了,她兒子無論怎麼做都是應該的。青禾在她的眼裡,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個物件。
他已經明白,為什麼元宵提起王順昌母親的時候會是那樣的嫌惡了。
人真正可怕的不是作惡,而是把作惡當成理所當然。
“不是,不是,我媽就是瞎說的,她就是看不上我媳婦才那麼說的。”
“根據我們調查,青禾沒有任何身份證明,你母親能夠證實,你把她帶回家之前,從家裡拿走四萬元錢作為購買費。”
“那四萬塊錢我是拿去還賭債了,我拿了她的錢,她心裡不樂意,故意汙衊我。”王順昌大聲辯駁,隨後又道:“如果我真是拐賣了青禾,平時我不在家的時候她完全可以逃跑或者報警,怎麼可能跟我一起過日子。”
這理由倒是很充分。
小黃扭頭看向薛酒,薛酒不以為意,意味深長道:“她不想走,不意味著她不是被拐賣的。就像她留下了遺書,也不意味著那些罪真是她犯的。”
“什、什麼?”
王順昌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小黃猛地一拍桌子,大聲道:“王順昌,一個月前,你的銀行卡里有大筆金額轉入。這筆錢是誰給你的?對方想要你幹什麼?你最好如實回答。”
想要找出嫌疑人,最主要的是動機。之前,因為王順昌和元宵的關係夠不成有恩怨,以至於他們並沒有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而這次謀殺失敗後,王順昌終於暴露出來,再追查的時候就簡單了很多。
既然王順昌和元宵沒有恩怨,而他又有大筆金錢收入,那顯然是有人想要元宵的命,他只是被選中的一個執行者而已。
只差一點,元宵就會死於一場意外,沒有人會注意到。
想到這裡,薛酒深吸了口氣,不再跟王順昌兜圈子了,“王順昌,你曾經替元家小食的服務員趙永剛支付大筆賭債,要求他替你做事,是不是?”
“我沒……”
薛酒根本不讓他反駁,繼續道:“我這裡有你去幫他還賭債的視頻全過程,而趙永剛也供認了,是你要求他裝成摩托車劫匪,去搶劫你的鄰居元宵。”
王順昌怎麼都沒想到,警察竟然連這些都能夠查到。不是說花三爺面子大,從來沒有警察去查的麼?怎麼、怎麼就被人給查到了?
“人證物證俱在,王順昌,你涉嫌入室盜竊,教唆他人搶劫,謀殺未遂,以及拐賣人口,知道這些罪名夠你在監獄裡呆多久的麼?”
“沒有,我沒有,我、我……”這一次,王順昌再也找不到辯解的理由,他一臉慌張,再加上小黃一條一條的數出他的罪行,哪怕他不知道法律,也明白他的罪肯定不小。
“我勸你最好實話實說,給你錢的人到底是誰,那個人讓你做什麼。你要是說了,你頂多是被教唆,你要是不說,那你就是主犯了,殺人是什麼罪名,你不是不知道吧?”
小黃說得有些誇張了,但王順昌卻不知道,他當時想著,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人給弄死了,沒覺得這是個大事。可警察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殺人可是死罪啊!
好死不如賴活著,哪怕進了監獄,也比給人抵命強啊!
他倒是想說,可是想了半天,卻只能哭喪著臉道,“我真不知道那是誰啊!”
根據王順昌的口供,一個月前有人打電話找到了他,電話用了變聲器,他開始以為是誰惡作劇,還罵了那人。但是很快,對方就報出了他全家所有的親戚,包括他們的工作單位和家庭地址,甚至他在外面欠了別人多少錢都知道。
開始,王順昌被嚇壞了,但是那個人很快就說出了他的目的,並提出可以提供給他一大筆錢。
因為他不相信,對方還先給了他交易的百分之十,也就是五萬塊錢。
對於不事生產的王順昌來說,五萬塊錢可不是小數目。更別提只要他拿到了對方想要的東西,他還能收到其餘的四十五萬。
五十萬啊!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錢。
“所以,你為了五十萬塊錢,答應了對方去你的鄰居家偷東西?”
“是。”王順昌蔫頭蔫腦地點了下頭,隨後又有些怨氣地說:“誰知道她沒把東西放在家裡。”
“既然沒找到東西,你為什麼要砸了她的家?”薛酒詢問道。
王順昌臉上閃過一絲怒意,“那個女人就喜歡多管閒事,我打老婆是我們家的事,跟她有什麼關係,她每次都要把電視調到最大聲,吵得我什麼都聽不見,所以我就把電視給砸了,後來感覺只砸一個電視太有針對性了,就把其他的也給砸了。”
“怎麼著,家暴還有理了!”小黃拍了下桌子,王順昌看他一臉兇惡,撇撇嘴低下頭去。
“那麼搶劫又是怎麼回事?”
“第一次沒成功,後面也沒找到機會,那個人催的急,我就想著東西如果不在家裡可能會隨身帶著,正好我去場子裡想要賭兩把的時候看見了那個小趙,他欠了賭場三萬塊錢,我就替他還上了。”
“但是最後你們並沒有找到那個東西,所以你就想弄死元宵,然後再去找麼?”薛酒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意。
王順昌趕忙搖頭,“那不是我的主意,是那個人,他說找不到東西把人弄死也是一樣的。而且他還說只給我三次機會,如果第三次也失敗了,我就得抵命。”
“你相信了對方的威脅?”
王順昌臉色慘白,“他跟我說,前兩次失敗也是有代價的,讓我打電話回家問問。我一問才知道,一個月前,我二伯在工地裡被人蒙著麻袋揍了一頓,兩條腿都斷了,然後就在我打電話之前,我堂哥被車撞了,我不敢不信啊!”
“最後一個問題,你妻子為什麼要替你頂罪?”
“這、這我怎麼知道,我又沒逼她。”王順昌眼神躲閃,這一回卻是不肯多說了。
薛酒和小黃走出審訊室,兩人心情都有些複雜。誰能想到,一個謀殺未遂的案子裡,會牽扯出這麼多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