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说时迟那时快,男孩猛地推开它,拖着我向楼梯口跑去,我像在梦里一般,两腿不听使唤,任由他拖着走。
直到炙热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时,我才双腿一软,跪倒在蒿草中,我还活着,我们还活着!
“终于安全了!”他四叉八仰躺在一堆枯叶上,抹抹脸上的冷汗,发出几声大笑,似乎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头一回见鬼,好刺激!”
我横了他一眼,如果刚才是他跟鬼脸对脸,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下楼时那鬼尖锐的怪笑还在脑袋里回响呢!
从晩上到现在,见了几次鬼,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几次,打死我也再也不想见了,实在是太恐怖,我的小心脏都吓得移位了。
摸摸下巴,血已经凝结了,不对啊,以前我不小心擦破皮,伤口根本愈合不了。我又摸了下,还有点痛,好像要证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千真万确。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坐起来,“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我还得回去一趟!你赶紧出去吧!”
什么?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难不成被吓傻了?刚才没被鬼弄死,非得再去送死?
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认真地说:“就算再害怕,我也得回去把那个女人救出来,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如果她在我们家的旧房子里出了什么事……”
对啊,我怎么把那个女人给忘了呢?不由得为她捏了把冷汗。
我想了想,决定跟他一起去,我是好人,不能见死不救。见我态度坚决,他不再反对,我们商量了一下作战方案,便悄无声息上了楼。
房子里四处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又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爬上三楼,一眼便望见走廊尽头躺着那个穿灰衣服的女人,她一动不动。
我们对视了一下,他拾起木棒,我把小黑伞举在手上,做好随时撑开的准备。
女人平躺着,脸上盖着竹斗笠,但愿她还活着。
男孩将木棒伸了过去,插进竹斗笠下,我清清楚楚听到了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斗笠要被掀起的瞬间,他的手抖了一下,斗笠从木棒上滑落,笠沿扑打在地板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抹了抹脸上的汗,再次挑起斗笠,往旁边一掀,只见乱蓬蓬的头发盖在女人脸上,无法分辨出是死是活。
我定了定神,心惊胆颤走上前去,拿伞尖撩拨开了她脸上的乱发。
“妈!”男孩大声惊呼着扑了过去。
什么?珊瑚?没错,她确实是珊瑚,与在朱家见到的风格迥异,她打扮成这样来这里做什么呢?
“妈,妈,你怎么了?快醒醒!”男孩跪在地上,疯狂地摇着她的肩膀,“妈,快醒醒!”
我赶紧蹲下来,刚轻触到珊瑚细长白嫩的手,便立被冰得缩了回来。
男孩搂着珊瑚的上半身坐在地上,惊惶失措地问我,“我妈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因为,她的脸、脖子全是冰冷冰冷的,大概,这就是尸体的温度吧?
也许是没在我这里找到勇气,他彻底崩溃了,抱着珊瑚嚎啕大哭,“妈,你不要吓我,妈,你快起来!”
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我曾经经历过,不禁悲从中来,泪水不知不觉挂在下巴上,被划破的位置钻心的疼。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到珊瑚的手指在动,不,是真的在动!
“榜眼!”她梦呓般的唤道。
榜眼怔了片刻,接连喊了几声“妈”,激动得语无伦次。
珊瑚头微微偏过来,慢悠悠睁开眼睛,空洞而飘忽的眼神在我和榜眼身上游走。忽然,她浑身像触电般颤抖起来,满脸骇然之色,继而“啊”的尖叫一声,指着我背后结结巴巴地喊道:“鬼!鬼……”
骇得我把伞一扔,抱头蹲了下来,闭上眼睛跟着喊:“鬼啊!鬼!”
榜眼用木棒戳戳我的光脚板,郁闷地说:“喂!哪有鬼呢?我都快被你吓出神经病了。”
这能怨我吗?我连着几次从鬼爪下逃生,胆都吓得移位了,珊瑚这么一叫,没把我活活吓死就不错了。
“不,这屋子里、真的有、有鬼,”珊瑚抱着腿缩成一团,“它的舌头好长好长,那头还会转动,一身白骨,咔咔的响……好吓人!好吓人!”
榜眼急忙搀她站起来,“妈,不要怕,没事了,我们快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来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天。我蹲在河边捧着河水往嘴里灌,希望能骗骗我可怜的胃,从出门到现在,粒米未沾,饿得我前胸贴后背了。可是,凉水刚灌进去,胃更加难受了,我干呕起来!
“给!”一只香喷喷的蛋糕出现在我眼前,拧着黑色旅行袋的榜眼在我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喂,谢谢你!”
我吞吞口水,接过蛋糕,三下五除二地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问他,“谢什么?”
他挠头笑笑,居然有一丝羞涩,“如果不是你,估计我没胆量把我妈救出来。”
“你妈怎么样了?”我被蛋糕噎着了,捧了捧凉水灌进去。
“受了点惊吓,在家卧床休息呢!”大概是看到我这么快吃完了,他打开旅行袋,掏出一只塑料袋打开来摆在石头上,里面是做相精美的糕点,“吃吧!”
这些糕点看起来很贵,我摇摇头,“吃饱了。”边说边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他打开一只塑料盒,将一只布满金丝的长方形糕点递来,“喂!虽然我妈说你是为了我爸而来,不过我不相信,说说吧,你来我家到底要干什么?”
听得我大吃一惊,想起了那个和蔼的中年男人,一走神,手还没把糕点送到嘴过来,牙齿已狠狠咬下,舌头一阵剧痛。我捂着嘴巴解释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你爸素不相识,我绝不是他小三,也从未想过要做他小三。”
他低头笑了,肯定是不相信我!怎么能让他误会我是那种人呢?情急之下,我只得告诉他,我是来帮他们家一个快要死的人了愿的,但是情报失误,他们家根本没有我要找的人。
对于我的天方夜谭,他不置可否,“天快黑了,我该回学校了。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就此罢手吧!要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说完,转身走了。
天色暗了下来,大街上已经华灯初上了,三层旧楼兀自矗立在山脚,暗暗幢幢,看着阴森而可怖。
我在狗洞前徘徊着,没钱住旅馆,也没回去的路费,住这里总好过睡马路吧?这鬼不是白天出现了吗?说不定晚上不会再来了。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我一头扎进了狗洞里。
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我没有丝毫安全感。再加上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连一件家具都没有,让我无处躲藏,内心更是惴惴不安,总感觉随时会有古怪的东西向我扑过来。
就这样,我辗转在一楼和二楼所有的房间,直到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怎么的,此时,我对三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充满了企盼,特别想靠近它。总觉得,那里头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我。
我慢慢的摸索着上了三楼,摸到了那间屋子门口,手颤抖着摸向门把手。
心跳得更快了,呼吸更困难了,头部的眩晕一浪接一浪涌来,好像随时要倒下一般。
不要打开,万一那个白骨森森的骷颅头在里面呢?上楼的意愿这般强烈,说不动是被它鬼迷了心窍,我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可还是忍不住颤抖着转动门把手,门被反锁了。
“呜……呜……。”突然,里面传来几声怪叫,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产生的回音格外刺耳,我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全身上下像被绳索勒住了,麻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