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时安举起双手:“好了,言归正传。贪污军饷一事,是否就以兴永侯府抄家作为终结?暂时不再顺藤摸瓜往上追究了?”
“是。”燕煜睇他一眼,“动兴永侯是曹国公的底线,目前不宜继续深究。”
即便如此,将兴永侯府整棵大树拔除,对曹国公一党来说亦已是伤筋动骨。
楼时安缓缓颔首,又细问了好些问题,才一收正经之色:“话说你这刚回京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朝里的那些老家伙可是成日都盯着就等你行差踏错。刚才街上那一踢委实不妥,若不是那姑娘替你诊出碰瓷一事,明日早朝上定有言官上书规谏。”
燕煜只轻嗤了一声。
楼时安说归说,但关心的并非言官,而是殷语:“刚才拦下你的那位姑娘是谁?瞧着似乎和你一同从珍宝阁出来?你怎会去珍宝阁?”
问题不少,燕煜拧眉一句都没打算回应:“时候不早,我还要去趟信阳侯府。”
啧。
楼时安看着离开得干净利落的背影,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那姑娘分明拽了燕煜的胳膊,可没见他换衣裳。有意思。”
信阳侯府。
燕煜的到来自是得了侯府上下最高规格的对待,待与侯府众人打过招呼后,燕煜便轻车熟路地去了姑姑所居的院子。
“小宝来了!”张璇高兴地拉住燕煜到里间坐下,仔细地打量着他,慈爱得像是看不够似的,“几年不见,又长高了,愈发俊俏了!”
“姑姑。”燕煜略有些招架不住,忙将备好的头面送了出去。
张璇欢喜地收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还是小宝对姑姑最好。前个儿进宫去看你母后,只顾得问姑姑什么时候回北狄。”
燕煜一时无语。
说起来张璇并非他真正的姑姑。
张璇本是先太后的侄女,早年被配给当时的太子(当今皇上)做侧妃。
然而皇上自始至终对张璇并未有过一丝感情,除了皇后外更是从未碰过当时太子府里的任何嫔妾。
皇上登基不久后就遣散了后宫,只有张璇当时以对燕煜有过救命之恩要求留了下来。
燕煜自幼就喜欢张璇,但人儿小小也懂得张璇继续留在宫中怕是对父皇母后的感情有碍,于是,便改口称张璇为姑姑。
皇上和皇后自是不反对。
就连张璇,被他唤得多了,还真慢慢地就自称姑姑了。
后来北狄王进京商谈和平协约,巧遇张璇后一见倾心,并将其求娶带回了北狄成为了北狄王妃。
北狄王和北狄王妃同样是让人称颂的一对佳偶。
然而张璇惯来会来事,每隔三五年就以惦念家乡或是旁的由头,大张旗鼓地从北狄回京省亲。
回回都是北狄王亲自进京来把她接回去做结局。
这一回为什么回来,皇后并未告诉燕煜,而燕煜是晚辈,到底是不便直接问询。
只依着母后的吩咐,旁敲侧击地建议张璇身为北狄王妃,还是尽早回北狄为宜。
哪知张璇一听就红了眼:“小宝也嫌弃姑姑了吗?”
燕煜顿时就投降了:“姑姑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要是姑父欺负您,您尽管跟我说。”
恩平侯府。
殷语回府后去见了娘亲,乖乖地把买来的簪子给侯夫人看了,又被她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行回了清芷院。
幸好院子里的仆人听了她的吩咐,并没有擅动她的宝贝药草。
殷语安了心,仔细地打理着院子里的药草。
要知道这里头不少药草,单是一株就能抵得上好几支簪子!
而且,关键时候还可以救人。
就觉得收整药草比出门买簪子有意义多了。
这一收拾就是小半日,到了傍晚时分,秋葵前来报禀:“姑娘,夫人唤您去沉香院用膳。”
殷语颔首,净手更衣后出了院子。
“爹下衙回来了吗?”
秋葵听了:“回姑娘,侯爷已经回府了。而且,二姑娘也回来了。”
到了沉香院,尚未步入正堂,就见殷淑笑盈盈地迎了出来:“大姐过来了。”
殷淑上前挽住殷语往里走:“今儿个妹妹回来的路上,专程去了趟河溪泸桃酥买了好些桃酥回来。”
“大姐刚回府怕是还不知晓,爹爹和哥哥平日里最欢喜的就是河溪泸家的桃酥,每隔十天半月就要吃上一回。”
殷淑将食盒递给殷语,“大姐快尝尝。”
殷语向来不挑食,捻起一块桃酥往嘴里放。
一口下去顿时辛辣鲜香的酥香充满了口腔味蕾,刺激得她脸蛋霎间就涨红了。
好……好……好辣!
京城的店铺怎会做出这样辣得能让人灵魂出窍的桃酥来!
简直是依着她的口味定制的!
那厢殷淑见殷语辣得说不出话来,双眼凝了水汽般雾蒙蒙地睇着手里的桃酥,忙掩嘴惊呼。
“哎呀,都是妹妹不好,忘了告诉大姐这上有红点儿的桃酥是顶级的麻辣味儿……”
她急急给殷语递了杯热茶,“大姐快喝口茶。”
热茶只会让口腔里的辣意更甚。
殷淑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爹爹和哥哥喜欢的顶级辣味桃酥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消受得了的。
她记得以前曾偷偷尝了一小口,便就辣得口唇生疮,整整两日都只能进粥食。
刚才殷语咬下那么一大口,还不得让她疼上三五七天!
再配上她专程备的这杯热烫的茶,保准嘴里儿都得破皮了去。
殷淑忍着热烫捧着杯递给殷语。
哪知殷语却摆摆手没接过杯子,继续小口小口地将桃酥啃了,意犹未尽道:“这顶级辣味的桃酥真是太好吃了,我可以再多吃一块吗?”
殷淑直直地盯着殷语被辣得红润润的唇,脑海里缓缓地打了三个问号。
殷语这是装的?
还是装的?
一定是装的吧?
迈步进来的侯夫人掩嘴一笑:“语儿这可真是跟你哥一样随了你爹!都觉得那原味桃酥没味道,偏生爱吃那顶级辣味的。”
“不愧是咱们家的好闺女,果然是像爹!”恩平侯呵呵直笑。
就连殷滔都惊得张大了嘴。
血缘关系当真这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