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左右这件事也和她息息相关,便道:“你可知蒙古科尔沁部要替其子色布腾巴勒珠尔求娶嫡出公主?那孩子你也是知道的,一直在京中是皇子们的伴读,两年前又封为辅国公,对他也算是知根知底。”
富察琅嬅闻言神情一变,心道莫不是弘历觉得这门亲事可以?
试探道:“未出嫁的嫡出公主除了皇额娘的幼女恒媞长公主,便只有皇上和臣妾的璟瑟了。”
见弘历不答话,富察琅嬅彻底急了:“难不成科尔沁部是要求娶是璟瑟?!”
弘历见她着急,安抚道:“这科尔沁部只说要求娶嫡出公主,倒是没说是哪位公主,所以朕才要斟酌。”
斟酌?
这样的事还需要斟酌吗?自己的妹妹有自己的女儿来的亲吗?
富察琅嬅本就被脂粉掩盖着的脸色此刻竟是隐隐有些发灰,幽幽叹了口气:“若是嫁在京中还好些。”
弘历却给了她泼了一盆冷水:“这科尔沁部历来的传统,亲王之子成亲是要居住在科尔沁部的,没有留在京中的规矩。”
“那怎么行?这就是远嫁啊!别父离母,这也太苦了!”
弘历依旧沉默着,富察琅嬅目光微动,心里是怎么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出嫁的。
她生育了两子一女,如今就只有璟瑟了,要是璟瑟远嫁,她便是唯一活下去的盼头都没有了,这让她如何是好?左右她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想着她不由狠了狠心:“恒媞妹妹正值芳龄最宜出嫁。皇上,虽说科尔沁部是蒙古大部,最是富庶尊贵,可咱们得璟瑟还小,怎能嫁娶那么远的地方呢?就算是论起长幼有序来,要嫁的也断然不是臣妾的璟瑟!”
弘历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
“朕与你想的是一样的,但朝中大臣极力反对朕将恒媞远嫁,理由是恒娖公主已经嫁到准葛尔,若是恒媞公主再远嫁……只怕皇额娘会老怀伤心啊!”
听到弘历的话富察琅嬅忍不住起身,眼眶湿润。
太后伤心她便不会了吗?
“臣妾才失去了永琮,立刻要璟瑟远嫁,这不要了臣妾的命去吗?!”
“皇后莫急!你且坐下。朕明白你的意思,朕也舍不得将璟瑟远嫁。”
这毕竟是自己千恩万宠娇养长大的女儿,他如何忍心呢?
“这件事朕会仔细考虑,璟瑟是朕唯一的嫡出公主,朕也舍不得她。”
听他这么说富察琅嬅才稍稍心安了些,只是两个焦头烂额的人并非看到一抹倩影消失在了窗前。
弘历本是打着这次东巡的由头散散心的,哪知会遇上科尔沁求娶的事,这让本就因为永琮薨逝的弘历为此越发的烦躁。
他心里是偏向自己的女儿璟瑟的,可是朝中的大臣更是叫他心烦。
太后的确已经嫁了一个女儿了,想让她再次割舍亲生女儿也是为难。
正是犯下之际便瞧见如懿领着一群宫人朝这边走来,他率先看到的是一袭青衣的安陵容。
她本就肤色白皙,穿着翠青色便是越发的白嫩,阳光下竟是有种透明的质感。
她似乎有所察觉,略带疑惑的目光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与弘历四目相对时惊慌的低下头去,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让弘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臣妾给皇上请安。”
弘历回神,这才惊觉如懿已经走到了面前,“你怎么来了?”
“臣妾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听到皇后弘历忍不住叹了口气,富察琅嬅本来就因为永琮薨逝身体不好,如今又为着璟瑟的事操心,哪里有心情见其他妃嫔?
“不必了,皇后如今心情不太好,让她多休息吧!你陪朕走走吧!”
如懿自然是满心愉悦,能够在弘历烦闷时陪伴左右,是弘历对她看重的表现。
“是,皇上瞧着很累,可是因为科尔沁部求娶公主一事?”
弘历幽幽叹气:“朕听那群大臣聒噪了两个时辰,说恒媞不能远嫁,不能伤了太后的心。下朝后朕又被皇后叫去,听她哭诉请求。朕实在是……”
他没想到许嫁一个公主会让前朝和后宫闹得如此厉害。
如懿瞧着他死死皱在一起的眉头忍不住的心疼:“太后和皇后身为人母自然舍不得女儿远嫁,也是可以理解。”
弘历何尝不理解?
“一个是朕得妹妹,一个是朕得女儿,无论嫁谁朕都舍不得。若是恒媞不愿,璟瑟远嫁,那皇后必定伤心欲绝,她才刚失去了永琮,现在朕实在不忍心让她又远嫁一个女儿。
悲伤之下身子如何能够大好?可若是让恒媞远嫁……太后那里朕也实在为难。”
其实恒媞同他并非一母同胞,他虽然是太后抚养长大,可是和这个妹妹的感情也不是多深厚的,为难是因着太后的缘故为难。
如懿眨了眨眼,略微沉思了一下,心里却是有了些许计较的。
皇后赐予她零陵香让她多年无孕无子,现下她一连失去两个孩子,这公主也可能即将远嫁,说没有什么感触是假的,她心里多少有些许的畅快。
“皇后哪里有齐太医看着皇上不必忧心,许嫁之事太后和皇后过段时日必然会想明白的。”
弘历闻言微微一怔,不知为何他觉得和如懿聊了这么些时间后心里的烦闷竟是不减反增。
他又想起如懿是没有生养过的,没有体会过生养的感情,如何能够体会为人母的心情?就连他这为人父的心情恐怕也不能理解。
弘历不由得伸手抚上腰间挂着的香囊,眼前闪过那精巧的经文,她能够明白自己吗?
想着他不由得往安陵容的方向看去,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满是担忧的眸子。
心下一动,他还想探究一番时安陵容已然低下了脑袋,弘历不得不收回了目光。
两人又相携着走了一段路,如懿适时宽慰着弘历,可大多都说不到点子上去,走着走着弘历本就烦闷的心越发的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