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演出真是辛苦你們了,尤其是前幾天我們公司年會的節目,要是沒有你們幫忙,不會那麼精彩,倪霜——”錢大貴拿起酒杯舉在半空中,“我們乾一杯,過完年我們繼續合作!祝大家萬事順遂,如意,一切都好,最重要的是發大財。”
倪霜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光顧著吃菜,別提有多緊張,彷彿比上臺演出要緊張好幾倍,在飯桌上的感覺還真是不習慣,看著錢大貴舉在半空中的酒杯,她也只是慢慢將手中的筷子放下,嘴角僵硬地笑笑。
“沒有沒有,錢總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我們應該的,不足一提的,我們還要感謝您給我們機會呢!”席甜早已感到這氛圍尷尬至極,眼明手快地舉起酒杯,又歪著頭看著倪霜朝座位前的酒杯快速使了一個眼色。
倪霜這才反應過來,瞅了一眼杯中的酒,酒色有點泛紅,也來不及多想,只能舉起跟前的酒杯,仨人碰了杯。
倪霜輕輕小酌一口,剛到嘴裡,就被這酒的酸甜勁兒勾起了饞蟲,然後接著是一大口。
“乾杯,謝謝錢總,以後有什麼演出還得麻煩您多給我們介紹介紹!”席甜一口一乾而盡,末了還亮了一下自己的杯口。
“沒問題,小意思,這有啥難的,只要你們有時間,有精力,我這兒活兒多得很。”錢大貴一咕嚕幹了一杯。
倪霜本想著意思一下,喝幾口就行,卻沒想到這來人都幹了,席甜還一個勁兒地衝自己眨眼,她也只能硬著頭皮配合著繼續,猛地一口,見底!
錢大貴見狀隨即擺著手,“呀,別別別,不用這麼客氣,意思意思就行了,這酒雖然酸甜可口,但後勁兒還是猛的。”
“不打緊的,果酒而已。”席甜看著倪霜咧嘴一笑,“對吧霜?”
霜尷尬地點點頭,從嘴裡擠出了一個“對”字。
“霜是哪裡人?”錢大貴雙肘撐著桌子,歪著腦袋,看向倪霜,活像一隻剛爬上岸探出頭的王八。
“陝西人。”倪霜咬咬嘴唇,又看了一眼席甜。
“哦,不錯不錯,陝西不錯,之前只是看你們演出,也沒坐下來吃個飯聊聊,今天好不容易得空,一來謝謝你們的付出,而來藉著這次機會認識認識,增加一下感情!”說著便又從旁邊的小酒罐子裡舀了一杯果酒,放在倪霜跟前,“來,再來一杯,慢慢喝——”緊接著又給自己和席甜各舀了一杯,那玻璃酒罐瞬間見底。
雖然倪霜平時也與同學去外面下館子、KTV唱歌或者吃燒烤,也都少許喝點酒,但大多是啤酒,幾乎沒有醉的機會,但要與並不瞭解的錢大貴喝酒,而且還是後勁兒大的果酒,她不得不留個心眼,再說就這包廂只有自己和席甜兩個女生。
“是的,我也很感謝小霜,這半年來我們一起跑場演出,沒有你咱們的演出也不會那麼順利,大大小小的事兒沒有你幫忙還真不成,咱倆也乾一杯!”席甜拿起滿上的酒杯欲與倪霜碰杯。
啥情況,自己人灌自己人?倪霜瞪大眼睛看著席甜,表示不解,極力的衝她使眼色。
“你啥時候也這麼客氣,真是的!”倪霜詫異,“你想喝等我回宿舍喝就行了唄,咱們一會兒咋回去呢!”
“你真墨跡,打車就行了唄,再說不是有錢總在嗎,他一會叫司機送我們回學校就好了,對吧錢總?!”
席甜說著便用另一隻手將放在倪霜跟前的酒舉起來,塞到倪霜手裡。
“對對對,有我呢,一會兒我讓司機把你們送回去!”錢總夾了一口菜送到嘴裡嚼了起來。
倪霜無語地白了一眼席甜,搖頭道, “來來來,少喝點兒!”
“來——幹——”
倪霜嘴剛沾到酒,席甜一仰脖子,便杯已見底,“不是吧?她這是要幹嘛?”倪霜心裡納悶。
“今天高興,你也幹了!”席甜起身湊近倪霜,右手在倪霜杯底一扶,倪霜連咳幾聲,酒順著脖子流到衣服裡,臉也瞬間被嗆得通紅。
“沒事兒吧?霜,今天咋弱成這樣?”席甜三下五除二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
倪霜故意將頭扭向席甜,滿臉疑問,還帶了一些埋怨,“沒事兒,沒事兒,我自己來吧!”倪霜從席甜手裡接過紙巾。
“反正咱們都放假了,你就別磨磨唧唧的了,你不會是怕翔哥罵你吧?再說他都回家了,不行我一會兒和他電話說!”席甜回到座位上,衝坐在門邊的錢大貴道“錢總,再來兩小罐果酒吧!”
錢總樂呵呵地比了一個OK的手勢,“沒問題——”起身走出包廂,吆喝起了服務員。
“你今天怎麼了?”倪霜趁錢大貴出門小聲道。
“沒怎麼呀?怎麼了?”
“幹嘛喝這麼多酒?明天你不趕火車回家了?你不是說明天回山東過年嗎?”
“對呀,晚上的票,行李早已就收拾好了,明天白天休息一下,沒事兒的!你不要這麼掃興好不好?咱們好好高興一晚上!”
還沒等倪霜接話,錢大貴領著服務員端著兩小罐果酒嘻唰唰地走進包廂。
服務員將手裡托盤的果酒一一放到桌上。
倪霜瞟了一下,兩小罐果酒,頓時頭疼發愁,倒不是怕喝酒,是擔心喝醉了怎麼辦?估摸著今天定是要喝醉了。
果不其然,服務員前前後後進來兩次,席甜喝了五六杯便越發興奮了,倪霜儘量保持清醒不讓自己醉,但還是明顯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暈暈乎乎了,桌上還有一小罐果酒,實在是不能再喝了,好在姬翔給她來電話了!
倪霜剛和姬翔說了兩句話,席甜便將手機奪走了,“我們在外面吃飯呢,你就別擔心了,有我在呢,放心好了!”
電話那邊的姬翔剛到瀋陽老家,一路上顛簸也已經很累想早點休息了,聽到席甜這麼說,也就再沒多說什麼。
席甜掛了電話將手機還給倪霜。
“來,咱們喝完這幾杯,也差不多了,我送你們回學校吧!”錢大貴邊說著邊把桌上那一小罐果酒分了一下,“我再喝三杯,你們倆各自喝一杯怎麼樣?這一小罐酒也就拜拜了!”
“那怎麼可以,我和您各喝兩杯,小霜喝一杯!”席甜從錢大貴桌前撥了一杯過來。
倪霜早已經感覺自己要飄起來了,又不想太過掃興,只能勉強喝完自己的一杯。
沒幾分鐘,倪霜的眼皮便不由自主地上下打架,酒都不記得到底喝完沒有,迷迷糊糊的,只記得上了一輛車,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六點多。
她被眼前的一切嚇了一跳,錢大貴居然睡在自己身邊,一隻手竟搭在自己的身上,她本能地大叫了一聲,將錢大貴的手用力撥開,可他似乎睡得很深沉,更或是在裝睡。
她掀起被子瞅了一下,竟然一絲不掛,頓時有點手足無措,六神無主,慌里慌張抱著枕頭下床找衣服,才發現自己像是在錢大貴的家裡。她越想越窩火,越窩火就越激動,哆哆嗦嗦地穿起衣服來都不那麼利落。她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的事,越想越後悔昨天為什麼喝那麼多酒,她終於忍耐不住,又一次爆發,拿起自己的挎包,狠狠衝著錢大貴的身上甩了幾下,邊甩邊哭了起來。
錢大貴這才迷糊地睜開眼。
“怎麼了小霜?你打我幹什麼啊你?”錢大貴一臉無辜樣,用手抓住倪霜甩向自己的包。
“你——你——”倪霜咬牙切齒,用手食指指向錢大貴,就差點要吃了錢大貴。
“你別這樣小霜,什麼都沒發生,你相信我,真的,你別哭,冷靜冷靜,啊?”錢大貴坐起身來,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把席甜送回學校,原本以為你也在學校住,但席甜說你在校外住,問你在哪個小區,你睡得太死,問了你老半天你都不搭理,我只能把你帶回我家來了——”錢大貴見倪霜哭聲漸弱,忽然又意識到什麼,繼續解釋,“你別擔心,我真沒把你怎麼樣,反倒是你拽著我的手不放,不讓我走,所以——”錢大貴吞吞吐吐地說不下去了。
“胡說,別他媽的廢話,我才不相信!”倪霜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抽泣道,“王八蛋!艹,你這個王八蛋!”倪霜拎著包又朝床上的錢大貴甩了兩下,像洩了氣的皮球,跌跌撞撞,瘋了一般地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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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住處的,一路上車來車往,行人穿梭,感覺自己像孤魂野鬼一般在街上游蕩,看著橋下的盤龍江水在緩緩流淌,自己有種想跳下去的衝動,可是又想到了陝西老家的媽媽,瞬間崩潰,蹲在橋頭嚎啕大哭起來,路上過往的行人都詫異,投去好奇的眼光,一對散步的大爺大媽駐足腳步,“小姑娘,怎麼了?”
倪霜只是哭,什麼都聽不到,感覺全世界只留下她一人,失落無助。
“你是被人搶劫了嗎?要不要幫你報警?”大爺大媽繼續關心道,大媽的一隻手搭在倪霜的肩膀上,“你沒事兒吧?”
倪霜緊抱著自己,眼淚在雙膝上蹭了兩下,擦掉眼淚,抬頭看著大爺大媽,搖搖頭,“沒事兒,謝謝您!”
“真的沒事兒嗎?”
“沒事兒!”倪霜繼續搖搖頭。
大媽抽出一張隨身攜帶的紙巾遞給倪霜,“有什麼事記得報警!”
“謝謝——”
是啊,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跑出來,為什麼不繼續和他理論,為什麼不給姬翔打電話,為什麼不報警?
對,報警?該怎麼說,說自己被強暴了?昨晚的事兒她自己都記得不是很清楚,聽錢大貴的說法倒是自己不檢點了!該怎麼辦?
她給席甜打了電話,但是一直都沒有人接。想著給姬翔打電話,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又怕把事情鬧大,不敢聲張。
她失魂落魄地彷彿是在夢裡遊蕩,足足三個小時才回到住處,剛回到住處,瘟神一樣的錢大貴居然打來電話,倪霜果斷掛掉,再然後便是錢大貴的短信“小霜,我不是故意的,昨晚的事兒不是我主動的,是你拉著我不放才……不過,我真的很喜歡你,要是可以我想和你交往,畢業就和你結婚,我知道你的家境不好,你什麼都不用幹,我養著你,你考慮一下,我等你回話——”
那天,她呆呆地坐著,從中午到晚上,眼淚止不住地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扛過來的!
如今,她才恍然大悟,肚子裡懷著的是一個髒東西,這個髒東西居然是錢大貴的!她強忍著,忍著,看著熟睡的姬翔,心又開始痛了!
她輕輕地摟著他的腦袋,看著窗外的雨繼續滴滴答答,不知不覺中又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