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入了秋,孟毓晓依旧喜欢在廊檐下午睡,这日刚睡下,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吵闹的声音,不免皱眉睁了眼,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在门口大呼小叫的是孟家的三少爷孟辉,比孟毓晓小两岁,因是肖姨娘所生,又加之本身也不争气,在孟府并没有什么地位。
“三少爷!”巧云见孟辉也不避讳,直接就往姑娘屋子里闯,赶紧上前拦住,“姑娘在睡觉呢,您有什么事我去给您通报。”
“滚开!”孟辉狠狠地瞪了一眼巧云,骂了一句:“不长眼的奴才!”
若是换了毓娴屋里的丫头孟辉是断然不敢这样的,可毓晓是她亲姐姐,三姑娘屋子里的丫头他都敢惹。
“哎,你!”巧云被骂了,自是气不过,可孟辉再怎么说也是老爷的种,哪怕只是个庶子,只好又将嘴里的话给忍了回去。
孟毓晓暗自叹了一口气,今日老夫人带着太太出去做客去了,园子里只有他们几个平辈,不知孟辉又跑自己屋里来作什么死!
四年前,孟毓晓落入荷花池,众人皆以为是贪玩失足,可孟毓晓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记忆,自然也记得那个时候的情景。
当时孟毓晓才九岁,比她小一岁半的孟辉却高出她半个脑袋,不知从哪出来拦住了孟毓晓的路,伸手便要一吊钱,恰好巧云又回去替毓晓取扇子去了。
“你要钱管姨娘要去,找我作甚!”原本的孟毓晓一心只认赵氏为亲娘,对自己的生母肖姨娘和胞弟孟辉一向嫌弃,自不会给钱孟辉。
“我娘说了,你是我长姐,缺了衣服和钱只管找你要。”孟辉理直气壮地说,肖姨娘私下总是告诉他,三姑娘是他的胞姐,又养在赵氏身边,平日里好吃好喝的都有份,月银子也比他多,所以缺了只管找她要,她是姐姐,她就该给。
“一边去!”孟毓晓嫌弃地一甩衣袖,想要躲开他。
“你不许走,必须得给我一吊钱!”孟辉跟小厮门玩骰子输了一吊钱,可这肖姨娘又是个天生看钱跟看贼似的人,孟辉害怕回去挨骂,思来想去就只好打孟毓晓的主意了,所以见毓晓要走,他赶紧上前拽住她的衣袖。
“哎,你放开,”孟毓晓着急地想要甩开他,“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叫人!孟辉一急,叫了人事情不就闹大了,不仅自己输钱的事情肖姨娘会知道,跟小厮赌钱,又跟三姑娘拉拉扯扯,老爷和太太都饶不了他,想到这,孟辉瞟了一眼孟毓晓身后的荷花池,一咬牙,用力一推,孟毓晓便栽进了荷花池子里。
孟毓晓不会游泳,在河里扑腾了两下便沉了下去,孟辉站在河岸上,看着自己的姐姐沉了底,才一抹额头的汗赶紧跑开。
好好的孟家三姑娘,就这样被自己的胞弟给杀死了。
后来同名的孟玉晓穿越过来顶替孟毓晓活着,因为一时没弄清处境,所以对孟辉下毒手的事情没有提起,众人都只当她是失足落水,罚了她身边的下人后也就没有深究。
孟辉见孟毓晓没说,只当是孟毓晓怕自己不敢说,竟长了气焰,跟着肖姨娘一块欺负孟毓晓。
“长姐!”孟辉粗狂的喊声将孟毓晓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孟毓晓握了握拳头,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稍稍整理了一番衣裙,便起了身,施步走到门中间站定。
“姑娘,三少爷他非要闯进来。”巧云赶紧走到孟毓晓身边,极其委屈地说。
孟毓晓安慰地看了一眼,复又转头看向孟辉,“你来做什么?”
孟辉倒也不绕圈子,直接开口便说:“我娘说你昨日得了一块好砚,你女孩子家也学不出什么大文化,白白浪费了好东西,倒不如给了我。”
孟毓晓没说什么,一旁巧云和张妈妈倒是笑了出来,谁不知道孟辉的文章是私塾里做得最差的一个,差的老先生都不愿意看他些的文章,因为根本就读不通,如今他竟好意思到孟毓晓屋子来叫嚣浪费了好砚,谁不知孟家的姑娘学识个个都不输男儿。
“你们笑什么!”孟辉自己心里也虚,不过不想失了主子的面子,对着巧云大吼了一声,又连忙厉声催促孟毓晓,“别跟个呆子似的站在这里,快叫人捧了砚出来。”
“你想要砚?”孟毓晓冷眼看着眼前的孟辉,已然不将他看做胞弟了,而是杀了自己的刽子手,“随我进来,巧云,你们也进来。”
孟辉原本以为自己要吃闭门羹,不想孟毓晓竟叫自己进去,赶紧屁颠屁颠地跟着进了屋,“砚台在哪里呢?”
孟辉一进屋一双眼睛便四处打量,肖姨娘说了,这是方好砚,可以卖好几百两银子,所以叫他来要,还说孟毓晓若是不给,反正今儿老夫人和太太们都不在,便给她点颜色瞧瞧。
“这边。”孟毓晓走到书桌旁边,对着站在外面的孟辉喊了一声,孟辉听了声音赶紧走进书房,只见书桌上摆了六七端砚,他笑着看向孟毓晓,“这些都给我?”
“这七口砚有好的也有坏的,你从中挑一块走,挑中好的,便该你得,挑中差的,你也莫说我做姐姐的小气。”孟毓晓说着往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一坐,伸伸手让巧云端了一碗茶过来。
“你……”孟辉一看孟毓晓这是明知道自己不懂就故意刁难自己,连忙又要说难听的话,不想外屋传来了几声脚步声,紧接着孟锐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三妹妹屋里做什么呢?这么热闹!”
同孟锐一起进来的还有孟毓娴,原来是春桃听见这边的动响告诉了孟毓娴,正好孟锐也在,两人担心家里太太们不在,又闹出事来,赶紧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