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古代人細如牛毛的繡花針,捏著實在是有點不太習慣。
無視男子額角滾落下的汗珠,連芝兒全神貫注的投入在縫合傷口中,不過因為不能消毒她也只是簡單的縫合了一下,爭取不在流血就好。
在連芝兒縫合的時候,男子一聲不吭,任由她動作,明明能感覺到手掌下肌肉的痙攣,可他就是一聲未出,好似被人拿捏貫穿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皮肉一般,連芝兒也只得動作得格外小心。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連連芝兒的額角都滲出了密密的汗珠,卻又不敢動作,只能任由汗珠朝下滑落,有些甚至沾上了她微翹的睫毛而不肯離去。
忽地,一隻微涼的手掌貼上她的額角,本能的一抖連帶著手中的針差點偏離,還好她定力好,立時控制住,隨後習慣性的質問脫口而出,“會擦汗嗎?老師沒教?”
等話出口,連芝兒才驚覺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天哪,剛才太投入了!邊上的可不是那些小護士、實習生什麼的。
而男子的手頓了頓,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衝動,瞧著女孩滿頭大汗,就想著幫她擦擦,不料沒有感激卻是一通指責,抬起的手似是被打擊一般頹然落回身旁。
感受到身邊氣息的萎靡不振,連芝兒暗罵自己的不專心,趕緊加快手中的速度,結束了最後幾針。
想解釋,卻不知怎麼解釋,連芝兒乾脆裝作先前那些話不是她的一般抬頭道:“好了,不過只是暫時止血,你真的不用我去村子裡叫人嗎?”
男子雙眼緊閉既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一副你責怪我,所以我不想和你說話的傲嬌模樣。
這算什麼?自己不過就是說錯一句話,這人就擺臉色給自己看?
他也不想想,他的那條小命也是自己救回來的啊?!
連芝兒無語朝天,翻了個白眼,可又不能真的扔下不管,只得用力撕扯下自己裡側的布裙來給他包紮。
男子依舊不動,好像根本不管他的事,要不是能看到男子胸口的微弱起伏,連芝兒幾乎都以為他沒扛過去死了呢。
惡意的想著,連芝兒的手下卻絲毫不見含糊,還故意緊了緊,直到聽到男子強忍的悶哼聲才滿意的收手,看來她的技術沒退步,這就好了。
倒是有一點,她深感疑惑,不是都說什麼古代的男子都比較早熟嘛,一定都是誤傳吧?
忽地,身側的熟睡中的小嬰兒啼哭起來,而男子也猛然睜開雙眸,原本散去的戾氣再度在黑眸中翻騰,讓連芝兒不禁連退幾步,一把將地上的襁褓抓起摟緊在懷中。
心中惴惴不安,難道她猜錯了!這人也是那夥黑衣人中的一個?!
因為這男子從頭到尾都沒對這小嬰兒多看一眼,所以她才會將嬰兒放在他能看見卻碰不到的地方,終於現在卻因嬰兒的啼哭而目露兇光,完了,她一定是這時代最早的東郭先生了!
連芝兒警惕憤憤的眼神讓男子哭笑不得,這女孩雖然膽子大,可到底沒習過武,耳力怎麼可能比得上他,他不過是聽見林子裡的腳步聲而已,絕不是想要對那小嬰兒做什麼。
說起來,還是他虧欠了小嬰兒甚多,眼眸不由投向遠處死去已久的婦人,下定主意。
如果真是追殺他的人再度殺了回來,那也是他的命,可是這女孩和小嬰兒都是無辜的,他不能在連累他人了!
連芝兒順著男子的目光望去,總覺得男子烏黑深邃的眼眸中多了份決然,也許她想多了?
“你們走,快走。”男子低沉的聲音依舊是虛脫的,但是其中的堅定卻不容人質疑。
連芝兒的心頭咯噔一下,第一反應就是逃走的那兩個黑衣人發覺不對,殺回來了!
“不,一起走!”自己辛苦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人,她才不要輕易交出去,連芝兒一手抱著襁褓,一手上前想要扶起男子。
可是先前兩隻手拖拉男子都累得半死的連芝兒,這回想憑著一隻手將男子拉起來,怎麼看也是不可能的,更何況男子已然打定主意,就更不可能被她拉起來了。
男子拍開連芝兒拼命揪著自己衣領不放的小手,“不,走不了了。”他伸手從懷中摸出個小荷包,遞了過去。
“這些銀兩夠養大這孩子了,你們快走。”頓了頓,用盡力氣一推,也不管是不是會讓自己的傷口再次出血,“快走!”
被推的朝後狠狠坐去的連芝兒,兩手護著襁褓在泥土上滾了好幾圈才終於停了下來,顧不得滿身的狼狽,她起身張了張嘴,但想到那些黑衣人的兇殘,最後還是一咬牙,緊摟懷中襁褓矮身鑽進樹叢中。
男子直到連芝兒的身影在樹叢中消失不見,才收回視線,陽光透過密密的樹枝,在他臉上撒下搖曳的斑駁光影,唯有一雙嗜血的黑眸堅定不移地瞪著遠方。
連芝兒頭也不敢回的一路朝前狂奔,直到口中泛起濃濃的血腥氣,抱著襁褓的手臂似如鉛重,她才不得不放緩腳步。
“芝兒?”疑惑不安的聲音從她旁邊傳來,“呼,真是你啊,怎麼也不做聲,嚇我一跳。”連翠兒鬆了口氣,從一旁的樹叢中出來,隨手放下高舉的小耙鋤,拍打著袖角黏上的枯葉。
之前她蹲這挖野菜挖的好好的,忽地聽見林子裡有踩踏的聲響,還以為是什麼野獸餓極了下山來找食。
“瞧你跑那麼急幹嘛,臉都白了……”連翠兒心疼妹妹,剛上前就看到她懷中抱著的襁褓。
她就驚呼出聲,“天哪,這是哪裡來的小娃娃啊?”
趕忙扶著連芝兒就地坐下,隨後將那襁褓從連芝兒手中接過。
大概是太過緊張,手臂肌肉僵硬的緣故,連芝兒能感覺到連翠兒她是將自己的兩隻手臂從襁褓上扳扯開來。
從小幫著母親帶大連芝兒的連翠兒,很是熟練的將襁褓放在臂彎中,大概是路上的顛簸,小嬰兒不知何時已然睡了過去,就連抱著的人換了也似乎沒發覺。
連翠兒很快就發覺包著小嬰兒的襁褓可不是尋常人家用的起的,比她們身上穿的麻布好上許多,竟是軟軟的綢緞和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