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比活人廣告更有說服力呢。
姜笙笑眯眯報價,“真是十四文,不講價啊,喜歡哪件挑哪件。”
一邊灰撲撲,一邊光鮮亮麗還有活人廣告,買哪個簡直不言而喻。
大娘嬸子瘋了一般哄搶,五十件花棉衣轉眼就只剩下三五來件。
說來還得感謝張家,在村口打了個把時辰的廣告,讓鄰村的大娘大嬸們全都聞訊趕來,否則姜笙想那麼快速賣完,還有點難呢。
就這樣,十里鎮村口呈現了兩極化場景。
一方黑著臉,抱著灰撲撲的棉襖,孤零零無人問津。
一方喜笑顏開數著錢,匆匆跑來的嬸子大娘捏著挑剩下的兩件棉衣,感慨自己來晚了。
張家人的恨欲狂,姜笙感覺到了。
但她慢條斯理,嘩啦啦數著銅板,無所畏懼。
張啟全忍了幾次,終於忍不住衝了過來。
姜笙還沒動作,幾個哥哥齊刷刷擋在她身前。
方恆,鄭如謙,溫知允,長宴。
就連不能動彈的許默也皺起眉頭,在破廟門口揚聲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麼?”
奈何他們年紀太小,個頭還沒長成。
尤其是在張啟全這個成年人的對比下,他們顯得如此稚嫩,弱小。
“我想幹什麼,我想打你們。”張啟全揚起手臂。
他是不把這幾個孩子放在眼裡的,像他這種成年人,可以一個打六個。
方恆垂下眼,握著棍子的手逐漸用力,臂膀也逐漸下沉。
他可以用自己多年練武生涯保證,他這一棍子,能打破這個男人的頭。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張啟全的巴掌要落下,方恆的棍子要劈過去時,劉翠衝了過來。
“你要幹啥,你搶了人家生意,人家又搶回去,你還能說啥。”劉翠氣憤地喊,“賣不出去是咱沒本事,可不能打人。”
張啟全紅著眼睛,“這可是咱的全部家當了,賣不出去,今年過年就得喝西北風。”
“那你賣啊,你打人家孩子幹啥,搶了人家生意還要打人家孩子,我咋嫁了你這麼個東西,你太壞了你。”劉翠哭著跌坐在地上。
張啟全本來昂著腦袋,這會也慢慢蹲下,無助地抱頭。
原本想投機倒把賺個錢,現在倒好,連過年的錢都沒有了。
窮人命賤,要麼就認命老實種地賺個餬口的錢,偶爾動點腦筋,還血本無歸。
難道他們註定要過拮据的日子?
他們就註定吃不上白麵饃饃,吃不上肥肉,穿不上綾羅綢緞?
姜笙瞪大眼睛,雖然張啟全算不上個好人,但她在這個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種奇怪的東西。
很多年以後,姜笙回憶往昔,可以充分肯定,那種影影綽綽模模糊糊的東西,叫不屈的精神,叫反抗的情緒。
算得上彌足珍貴。
穿著花棉襖的長宴不知何時走到張啟全跟前,淡漠開口,“十一文一件,我們可以全部買走。”
張啟全猛地抬起頭。
長宴分析,“我們明天會繼續賣灰棉襖,十二文進,十二文賣,你想賣出去就只能十一文賣,那與其賣給別人,不如賣給我們。”
沒到手的錢不算錢。
難得有人全要,還立馬給錢那種,劉翠抓住張啟全胳膊,讓他不得不同意。
四十三件灰棉襖,十一文一件,一共四百四十一文。
談判完畢,長宴後退一步,看向姜笙。
姜笙如夢初醒,拉著幾個哥哥把灰棉襖抱過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十一文買來的灰棉襖,比在縣裡批發還要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