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心情瞬间坠入谷底,就只因为是要当“填房”。从他懂事起,就知道这京城的有多少姑娘喜欢他,即使现在要当填房,还有一大堆姑娘争破头。他改变不了他曾娶妻的事实,她不愿意,他也不想强求。见说话的几人已走远,林更转身就向山寺门口走去,却没有看到不远处有一抹紫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青枫和母亲回院客院,柚子又给她得新整理一番,幸好顾氏那巴掌没有用力,青枫只觉得脸有些发烫,并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顾氏正要带着青枫去见平都侯府一行人,就看到姐姐回来了,问是怎么回事?其实大顾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她跟朱氏正拉扯着天南海北的闲话,就看到朱氏身边的大丫头回来在朱氏耳边嘀咕了几句,朱氏的脸色顿时不好,说了句有急事转声就走,连一句下次再约的客气话都没有。
小顾氏听着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正好。大顾氏也看出妹妹与青枫之间的不正常,问是怎么回事?小顾氏才在她耳边嘀咕着,说这孽障不愿意当填房。大顾氏看了看青枫,想来这姑娘是被自己的事吓到了。这倒也好,反正妹妹家并不多愿意搭上高门大户。
朱氏一路来到龙马寺门口,并没有看到自己儿子,只看到他身边的昌顺。
“夫人,世子接到急令,已经跟昌平他们去办差了,让奴才护送夫人回府。”昌顺行礼向夫人报着自家主子的行踪。
明明就是丢了脸,却还找了完美的借口,朱氏心里这样想着,当然也不可能当着下人把这话说出来,只问道:“怎么突然就接到了差事,是什么差事这么着急?”
“差事早就接了,行装都早已收拾妥当,原来也计划是今日出发。至于什么差事奴才也不知道,不过主子说可能一年半载回不来。”昌顺一五一十地说自己知道的事情。
朱氏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心里越想越气,不过就是个小户之女还看不上她儿子,看不上当填房,她当时看着那姑娘是个性格不错的啊?怎么就说出了这种话?又向麦冬问了一回,“你亲耳听到的?”
只见麦冬点了点头,“夫人,世子爷也听到了,难道我还敢撒谎?”
朱氏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她真心求娶,这家人早不说晚不说不适合,相见的前一刻才说“不愿当填房,看不起当填房的人”,这也太扫兴了。尤其自家儿子是因为娶了皇后指的才造成现在的这妻子局面,儿子会不会因为这事怨上她和皇后。
青枫跟着母亲回至家里,心里为那天口出狂言忐忑了两天,又同时担心着下一个相看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她要又如何面对。最近她时常想起那位‘杨公子’,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她的坚持有没有意义?
二月十五一过,京城里就传出了一个八卦,说有人看到顾家姑娘跟都平侯府的世子在龙马寺相看,顾家姑娘口出狂言,说看不起世上的当填房的人,她才不要当填房。
流言就似倒春寒的风,一下子吹遍京城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议论顾家姑娘:她是天仙吗?还看不世上当填房的人,何况还是给都平侯世子当填房,这不是全京城一大半姑娘梦寐以求的事吗?一些填房夫人想着凭什么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正准备与顾家求亲的人想着,就连都平侯世子都看不上,自家儿子怎么比得上?去年表示过意愿的人家则想着,原来这么久没有回音是没有看上自家;连都平侯世子都看不上,难道她要当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口气真大!
事情越传越大,姚彦婄父子在上值都听到了,还被人问,你们家顾姑娘究竟长得如何?果真跟天仙一样?青岩还被太子问话,虽然青岩解释说被人谣传改话了,原来不是这个意思?但太子却认为他欲盖弥彰,连都平侯世子都看不上,眼光确实有点高。
这天下最大的填房就是当今的皇后,有心之人当然也会把话传进她的耳朵里。皇后知道还专程找自己妹妹来问话,把朱氏骂了一回:说她自作主张,小户之女哪有贤德,怎配为世子夫人?以后也撑不起侯府的门户。
皇后还专程派人上门训斥了一回青枫,来的太监说了一长串,大意就是:青枫年纪轻轻,口出狂言,无贤无德,不配为人子女,姚家家风不正,教出这样的子女何堪大任?
从传言流传开始,青枫就被架在火上烤。她从不知道这京城如此可怕?即使有心之人听了去,可话也传得完全变了样?
首先是大姨上门问她是不是也看不上她?青枫哭着解释半天,小顾氏也帮着说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大姨还是相信青枫的,后悔当初就不该牵这条红线,那都平侯夫人如何惹得起?
家里也是乌云密布,还牵扯到了父兄们的差事,青枫悔不当初,日常都不敢对上大伯母和大嫂的眼睛。
皇后的人上门训斥后,顾家的人都不敢出门,当差的男人在外面也抬不起头。大家开始商量这事要如何处理?总要对皇后的训斥做出回应。大伯摇着头直叹气,大哥虽没说什么脸色好不好,青枫能理解他们,在外头当差已是相当不易,没有想到她还拖了他们的后腿。
青枫娘顾氏的意思把青枫送到她父亲或她大哥处。青枫知道这一去将再没有回来的日子,如果要走,她选择回恩施府老家。青岩却不放心她去老家,一去三千里,附近没有一个亲人,他建议对外说回老家,走了一段路后返回京城外的庄子上,先在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说,那里离京城近,有什么事他好照顾得到。
众人又思索一回,认为这样也不错,虽然流言漫天飞,其实认识青枫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是京城外的乡里。青枫为此给家里人跪行了大礼,请他们原谅她心直口快,为家里惹来祸事。
众人心里虽然有气,但青枫从小跟着祖母长在乡里,性格随祖母,祖母心气就硬。那些年祖母年势高管教不到位也是有的,事到如今,众人也只悄悄的抹一回泪,叹一回气。
青枫这次出门与以往不同,柚子和芒果跟着青枫多年,愿意随行。奶娘白氏求了顾氏,她愿意随姑娘出去,说当初没有陪姑娘回老家已后悔万分,如今怎么样都要陪着姑娘。白氏的丈夫也是城外庄子的庄头,就是老太爷去世后分得的那个小庄子。顾氏点头答应,就把青枫的落脚点放在了离京城二十里外的那个小农庄上。
隔日,一辆破旧的马车载着青枫主仆四人出城,随车的行李都不多。青枫看着这还没有好好逛一逛的京城渐渐远去,心里并不悲伤也不彷徨。其实在哪里生活都无所谓,只担心这事会给家里父兄扯多少后腿。她相信自己可以过得很好,何况她包里的钱已够她安稳的生活一辈子,母亲还把小庄子的地契给了她。
青枫离开的次日,京城又开始流传又加了一段,说姚家已经女儿送回老家,要回老家去配个老农夫。
五日后,青枫一行人到了城外的庄子上,庄子上早已派人打理过。庄子是真的很小,只有五十亩田地,加上白氏奶娘家一共才四户人,都住在主院的四周,主院也只是一进院,正房两间,左边是厢房一间,右边是厨房。柚子和芒果住在厢房里,白奶娘住在自己家里,青枫住在主院正房,正式开始了在农庄的生活。
回到农庄对青枫来说就是如鱼得水,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将小院布置妥当,青枫就开始在庄子里转悠,看看农庄里都种些什么东西。
奶娘白氏的丈夫许汉山带着她到查看,庄子里的一半地种的是小麦,其它都是种蔬菜,因为离京城近,往京城运菜卖菜很方便。才初春,菜地里有的也是菠菜,青菜,萝卜,葱和蒜。
庄子后面是一片山,青枫爬上山去看过,初春时,树枝还没有开始抽芽,看上去还是一片荒芜,不过相信不久就将是一片葱绿。青枫还在半山腰发现了一处燕塞湖,湖还不小,湖的下方正对她家农庄的田,顿时一个新的想法进入脑海。
回到家里,她就立马写了一封信,让次日许汉山进城交给二哥,帮她发往恩施老家,要走快道。
过了十多日,青枫就把自己装扮成村姑的模样,坐在送菜的骡车后面,出入京城的各个市集,买到了自己想要的西瓜种子,开始试种西瓜。奶娘白氏陪着她进城了几次,看姑娘一点都没有伤心的生活着,心里很是高兴,她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从来就认为孩子活得快乐就好。
四月中旬,二哥青岩来了一趟庄子,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四嫂生了个女儿,取名茴秀。
青枫非常高兴,给包了个一百两银子的大红包让四哥带回去。青岩不肯收她的红包,青枫坚持,让四哥帮小侄女存下来当嫁妆。
四月底恩施府老家的老刘头赶到了庄子上,青枫立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老刘头在老家是一把种田的好手,尤其是会种各种水稻,青枫在老家与他交流的最多。既然主家小姐愿意在京城试种水稻他倒愿意一试,青枫让白奶娘把老刘头安置在她家里。
七月一个雨后的下午,青枫又往庄子后面的山上去,在半山上发现了一株野生的桃树,树上挂满了半青半绿的桃子,味道挺不错。次日青枫术带着几人将那株桃树上的果子全部摘了回去,分给庄子里的众人。
此后,青枫就特别喜欢去后山,万一又有意外的收获呢?还真没有料错,有天她在山里看到了很多野生的蘑菇。想到自己大学的时候曾把蘑菇的培植当作课题来研究过,也亲自种植过,为什么不试着种植蘑菇?虽然没有那么多科技可使用,但想想办法还要以完成的,今年怕已来不及,但必须为明年做好准备。
回想自己今年把西瓜给种成了,明年加大种植面积就行。试种的水稻虽然还没有成熟,效果并不理想,但明年再试一回应该能有大收获。想着这些青枫心里动力满满,她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不是非要嫁人的。
八月十六那天,顾氏来到庄子里看青枫。为了不让人发现顾氏还是头次来,过几天她就即将南下岳阳府。今年女儿在庄子上折腾出来的西瓜她亲口吃过,听说她还折腾了水稻,才刚刚收回来,她就过来看看女儿。
母亲来看她,青枫高兴得很,可顾氏一看到青枫就眼泪汪汪,青枫只好抱着母亲安慰她自己很好,又问母亲大伯父亲和哥哥们受到的影响大不大。
顾氏摇着头说:“都过去了,京城里的最不缺各种八卦,新的八卦出来人们就渐渐忘却旧的”。但青枫知道大伯父和哥哥们受到的影响还没有过去,必须有新的转机出现才能彻底改变,她发誓要好好种植各种农作物,希望能帮到家里一些。
母女俩流过一场泪,青枫就带着母亲在庄子里转悠,给她看自己的各种成果,顾氏不得不承认,有了青枫的折腾,这庄子里一片生机勃勃。最后青枫又带着母亲看收回来的水稻,青枫种了两亩田,一亩一个品种,一种的亩产量在一百五十斤,另一种只有一百二十斤,比起南方亩产两百多不算成功,还不知道新米的口感如何。明年还要继续试种,老刘头离开之前承诺明年年后就来,会带多几种品种过来,到时候提前做好准备,有了今年的种植经验,明年收成肯定能比今年更好一些。
顾氏看着青枫说得头头是道,问她:“你就准备这样一辈子?”
青枫想了想才笑着说:“娘,我不喜欢和那些心里有着弯弯拐拐的人打交道,我喜欢种田,我感觉就是为种地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