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同学是只健忘的白泽。
很多事过一遍就忘,压根不放在心上,加上这几天被现世界的乱花迷了眼,满心满眼都是吃的,哪还有心情去记一些不相干的东西。
不过八卦和好奇心不仅只是人类的天性。
对于白泽,也同样适用。
毕竟白给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啊!
燕行顺着人流往前挤,不一会儿就站在了一家古香古色的建筑门前。
门上挂了个木质牌匾,上面写着卜卦馆三个字。
真金字匾,黄底黑字。
笔走龙蛇,字劲锋利,不失凌厉大气。
能看得出来出自书法大家的手笔。
“啧,”燕行嚼着牛肉粒,颇为赞赏地点头,“字挺好,磅礴大气,能看出其中名人风骨。”
一旁的小黑听见他夸别人顿时不乐意了:“我也好!”
燕行:“……”
燕行差点被牛肉给呛着,他咳了几声,转头看黑雾:“你就一团雾,连手的形状都不明显,你好个球好!”
小黑不依不饶:“我好!”
燕行:“……”
事实证明和一团黑雾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尤其当这团黑雾根本不讲道理的时候。
燕行懒得跟它掰扯,跟着人流进了馆。
馆内人山人海,脚尖踩脚跟,竟然比外面人流汹涌的大街都要拥挤两分。
黑雾像是很不满燕行被夹在中间挤来挤去,直接贴在他的后背上,整团雾把燕行包裹成了一团。
当然这种包法,自然也没能放过眼睛和手。
眼前一片黑的燕行:“……”
燕行咬牙切齿,忍无可忍:“我说你是专门来给我找不痛快的吧?之前让你抱你不抱,可劲儿跑,现在不要你抱了,你反而贴上来了?”
小黑委委屈屈:“挤。”
燕行:“挤你还扒着我!扒着我就不挤了是吧!”
本来是想让它撒开,可燕行转念一想,抱着也行。
至少这样他感受到的是属于鬼魂的凉,而不是和别人沾满汗液的皮肤蹭来蹭去,蹭上一身黏腻腻。
于是话到嘴边改口:“松开点,别挡住我眼睛,也别挡着我吃串。”
黑雾听话地散开一点,露出了燕行的眼睛和手。
但也仅仅是眼睛和手。
燕行:“……”
燕行深吸一口气:“我说你变成鬼魂,丧失了记忆是连智商也一起打包丢了吗?你捂着我的嘴,我怎么吃串?”
小黑更委屈了:“哦。”
然后捂住燕行嘴巴的黑雾乖乖地挪了开。
一个正常的人类应该是身体和灵魂契合,灵魂在身体体内。
但身体和灵魂分离后,由于性质发生改变,灵魂转变为灵体,普通肉眼也就看不见了。
此时的燕行在旁人眼里,就是一个很正常的拿着烤串的青年。
而在燕行和黑雾眼里,燕行已经被黑雾紧紧包围,仅仅只有眼睛嘴巴以及手露在外面。
怎么说呢。
就好像黑雾是一头缠在燕行身上的无尾熊似的。
燕行着实很想吐槽,你是石磨吗?推一下动一下?
可动动嘴,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算了,欺负一个没有记忆的鬼魂着实不是他这种威武神兽该做的事。
一只优秀的白泽,就该好好地照顾弱小,给予对方一定的信心,而不是打击对方。
当然也是因为现场人太多,不太适合燕行出手。
再者是人群又开始躁动了。
那就意味着看戏时间到了。
看戏和收拾不听话的老公哪个重要?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前者啊!
收拾不听话的老公这件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但看戏未必就任何时候都能看了。
“张大师怎么还不出来?”
“等得好焦灼啊!真是急死我了!”
“你急有什么用,都不一定能抽到你!”
“哎,你别说,有时候我都想不明白,张大师卜卦算命这么准,为什么一天只算三卦啊?”
“对对对,而且不光是只算三卦,还不是每天都算!”
“最重要的是,张大师算卦还不是谁先来先得,他就随机抽人算卦,也不看人家有多少钱,每支卦都只收一样的钱。”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高人不都有自己的个性么?要是张大师天天都算卦,还都只给有钱人算卦,那才假呢!”
……
周围吵吵闹闹一片,燕行也大概从这些信息里听出了个子丑寅卯。
他嗤笑一声:“个性是挺有个性,不过高人可就未必了。搞这么一堆规矩,看着就是在哗众取宠。”
燕行这话说的小声,四周也吵得很,原本应该混入人声,听不见才对。
不过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耳朵异常敏锐的人,他们不会错过任何细微的声音,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瞅了瞅燕行,眼里的鄙视都要凝成实质:“我以为谁在这儿大放厥词,原来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黄毛小子。”
“你知道什么,人张大师算卦准为人正直善良,岂能是你这种黄口小儿说三道四的!”
另外一个高瘦头花花白的老年人也跟腔:“对啊小娃娃,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张大师的的确确是能人啊!”
还有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男人也开口:“我看哗众取宠是你的吧?这卜卦馆是张大师的地盘,你要是不想卜卦,你来这儿做什么?真是好笑!”
燕行:“……”我说我来看戏的,你们信吗?
青年咂咂嘴。
真是没想到这所谓的张大师还有这么多铁杆粉丝。
他就随便说了张大师的坏话,竟然有这么多人群起而攻之。
“诶诶诶!出来了出来了!”
“张大师的徒弟出来了!快别跟他废话了!”
“林岩小师傅,张大师呢!他什么时候出来?”
燕行抬眼望去,只见大厅之上站了个身穿道袍的小少年,看样子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林岩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安静。”
原来吵吵闹闹的人群还真慢慢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只听得见浅浅的呼吸声。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有种莫名的瘆人感。
林岩见众人安静,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师父正在沐浴洗尘,请大家安静稍等片刻,切勿吵闹惊扰。”
“好的好的。”
“我们不吵了不吵了!”
“安静等张大师出来吧。”
十五岁的少年微微颔首,欲退出大厅时抬眸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人群中的一处时,却是瞳孔紧缩,浑身一颤。
他控制住发抖的膝盖,咬着牙退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