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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少女含笑的轻柔嗓音飘散在晚风中,融进昏黄的街灯,没有撒娇也却听得人心里发软。

顾荆越想着书房里正等候他回去审阅的厚厚一叠资料,催促她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消弭于无形。

洛唯栀开车的时候不爱说话,上车的时候她就告诉了顾荆越自己这个习惯。

顾荆越也没有出声打扰她,自己拿着手机在看东西,等红绿灯的时候,洛唯栀偏过头,身旁的人靠在座位上已经闭上眼睛睡了。

光源透过车窗撒在他英气的面容之上,明暗界限分明,过渡自然,或许是车上睡得不舒服,他皱着眉,像在烦恼什么一样。

洛唯栀伸手拉下遮光板,让他睡得更安稳些。

黄灯亮起,三秒后转为绿灯,洛唯栀踩下油门,汽车继续平稳前行。

顾荆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眼前一暗,视野前方已经是熟悉的小院。

小院门口的灯兢兢业业为行人照亮,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外婆已经睡下。

顾荆越下了车,从前方绕过,走到另一侧。

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帅哥,还没给车费呢?”

顾荆越走过来,弯下腰,准备听她开口要什么。

洛唯栀双手扒着车窗探出半截身子,凑到男人脸颊亲了亲,“好了,够了。”

柔软一触即分,顾荆越一怔,歪过头看她。

少女的笑明媚如初阳。

“三哥,晚安好梦。”

不等他回应,洛唯栀已经坐进了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飞快点火驾车离开。

顾荆越抬手抚过微痒的脸颊,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念头却是……

这么黏人。

不好分手了。

万籁俱寂,后半夜晚星疏朗,下弦月皎皎,薄纱似的素白月光将万物轻柔覆上一层淡淡的光华,白日明朗的景致而今变得婉约朦胧。

而书房里灯亮如昼,专心看文件的人又一次错过月色。

~*·*~

绕了一圈,等洛唯栀到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睡下了,没有门禁,没有晚回的盘问。

对她真是无比信任。

听过不少家里管得严的同学大吐苦水,什么设了门禁啊,九点不回家夺命连环call啊,她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家对她松散的管理,一边到一楼的杂物间找药箱。

画画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职业病’,她画了十九年,更是不例外。

因为白玥自己是舞蹈演员重视形体,洛唯栀没有坐姿不当引发的腰部问题,但因为长时间执笔,有腱鞘炎。

好在这次发作得并不厉害,只是手腕处有些轻微的痛感。

家里常备着止疼的喷雾和热敷贴,洛唯栀取了一盒带上楼,洗漱后贴了片敷在手腕。

又过了几日,当省外的朋友陆续回封城后,洛唯栀的生活一分为四。

画画,见朋友,找顾荆越,陪白玥。

偶尔带着白玥和赵姨亲手做的小点心到学校投喂许栩。

充实得不行。

圈里的朋友玩得开,那些纵情声色和纸醉金迷她都不是很喜欢,于是把该见的人见了一圈后,声色场所的邀请她都以要准备毕设一口回绝。

这些年看着,朋友们也都知道画画在她心里的份量,得了消息也不和她计较多心,寻到了新鲜又清净的场合再请她过来,聚一聚聊聊天。

一晃就到了六月下旬。

院子里的栀子花到了花期,干净的白色点缀在翠色枝条顶端,丰腴繁茂,幽香袅袅。

洛唯栀的名字很显然源自这种花。

倒不是洛湛和白玥女士喜爱栀子,便给女儿取了这个名字。

而是白玥女士在怀孕之时,在书上看到了汪曾祺先生写的一段话: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顿时被白玥女士引为人生箴言,女儿出生后,更是引借了栀子这一喻体给女儿取了名字。

承载着她对女儿的期盼。

希望她永远自由肆意,热烈真挚,不被外界的喧嚣所扰。

仿佛一夜之间,空气里便盈满了馥郁的花香。

到了洛唯栀一年中最喜欢的季节。

她喜欢热烈的夏。

白玥每隔几日就从花圃里挑出开得最好的一束花放进洛唯栀的画室,暗香浮动,窗外日日明媚晴朗,因为心情好,她画画的进度也快了许多。

画布一点点晕染上色彩,脑海中的画面在手下一笔一笔逐渐成型,这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

画完今日的部分,洛唯栀停下笔,收拾好调色板颜料一众凌乱的物品,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手机开着静音,她的消息一直都多。

班上同学的,朋友的,家里人的,打开手机永远都有消息。

她的生活规律枯燥,却自有热闹温暖。

她回复消息总是认真,从不敷衍,假期大家都闲着,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有人拿来说一说。

洛唯栀花了好一会儿才回完全部的消息。

当然,没有顾荆越的,他几乎很少主动给她发微信,更喜欢直接打电话。

外婆在微信上问她怎么好一阵都不过去了。

洛唯栀想了想,进洛湛的书房选了一盒茶叶带着,去和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的白玥打招呼出门。

“妈妈,我出门了!”

白玥的身型仍保持着少女时的纤瘦,脊背挺直,一身精致长裙气质动人,看她手里拿的茶叶,说道:“这茶是养身茶,味道有些苦,可能不合你们年轻人的口味。”

洛唯栀:“送的就是老人家。”

白玥看着她嗔道:“一天天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

洛唯栀忍着笑。

“那天你和你爸爸说大学毕业就要结婚,把你爸爸愁得一晚上没睡,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白玥佯装生气。

洛唯栀一愣:“我那是开玩笑的,怎么都不会这么快结婚的。”她语气轻松,试图安抚:“我还小啊。”

白玥看着女儿温柔地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栀栀。”

洛唯栀咬着唇,第一次触及到成长的残忍,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

洛湛对她的要求只有能吃能睡身体健康,反而是白玥对她的要求严格些。

从她选择画画开始,寒冬酷暑,除非病得拿不动画笔,否则基本功练习一日不能落下,偶尔想偷个懒,撒撒娇洛湛拿她没办法,但在白玥这里,从来不被允许。

她的世界除了舞台就是家庭,干净至极,但一些东西她也会让洛唯栀学习。

用不上,但她需要知道。

就像现在,告诉她这些,你总会离开父母亲抵达新的人生阶段,要独自做一个至关重要的选择,这样的事情也是白玥来说。

残酷,也是对她的保护。

白玥看洛唯栀不说话,就着这个问题说下去:

“宝贝,爸爸妈妈不会阻拦你任何一个人生决定,刚刚说的问题其实只是你人生的一种可能,不论结婚与否,都看你自己的意愿,我和爸爸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爸爸妈妈不能陪你一辈子,出于做父母的私心,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常伴你一生,全心爱护你,我们很愿意你和他步入婚姻,组建属于自己的小家庭。”

“如果没有,那也不要紧,你个人名下的基金会为你提供终身服务,就算你老了,也有人把你照顾得很好。”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谈着恋爱,这是你人生宝贵的经历,爸爸妈妈不干涉,你之前说感情不稳定,我们也知道那个小朋友要掌家忙得抽不开身,爸爸妈妈还没认识认识他,时机不合适,我们就再等一等。”

“今天说这些对你而言或许有些早,不过话到这里了,妈妈顺便多说说。我们不讲究门第,不看出身,你带回来的人,我和爸爸唯一的要求是,他要和爸爸妈妈一样爱你。”

“栀栀,你能答应妈妈吗?”

白玥笑着,说到最后自己也有些眼红,中途几次短暂停顿平复起伏心潮。

洛唯栀眼里浮上一层薄薄的泪光,她忍住鼻腔的酸涩,很郑重地点头。

“好。”白玥点点头,笑着道:“去玩吧,别让老人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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