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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苏琬循着记忆,往供销社摸过去。

门口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以前买东西,只能拿着粮票肉票到供销社。

现在政策放开了些,大家还是习惯往供销社跑。

东西齐全,有票便宜,一站式购齐服务。

苏琬出门的时候,特地带上了家里的粮票。

票是村委按人头每家每户发放。

现在包田到户,小山村家家种地自给自足,没几家能用得上。

苏琬数了三张粮票递给售货员。

“两斤白米,一斤白面。”

细粮在这个年代还属于稀罕物,价钱上比玉米红薯面贵了三分之一。

苏琬能吃得下粗粮,但是两只奶团子还小,总吃粗粮难消化。

她重生回来,可不是让孩子们跟着过苦日子的。

“白米一毛八,白面一毛五,一共是…五毛一。”

去年收成不好,粮食普遍贵。

这还是苏琬有粮票情况下的价格。

她摸出俩钢镚,五毛和一分,递过去。

从售货员手里接过包好的白米白面。

然后又买了盐、红糖,和一些煤油。

昨晚入夜时,家里煤油灯就点不着了。

突然重生回来,苏琬其实还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就比如昏暗的煤油灯。

这会儿已经有灯泡卖,苏琬没买。

她倒不是舍不得那点灯泡钱,的确是有的灯泡卖,也没电供她用。

那处土坯房太过破旧。

何况现在刚八十年代初,也没到全村都通电时候。

整个小山村,只有村支书家和老刘家有电灯。

苏琬把买的东西搁竹筐里撂好,出供销社,往前走两步就到肉铺摊。

这些肉铺都是大早上去肉联厂拉来的现宰杀猪肉。

肥瘦相间,新鲜诱人。

苏琬来得晚,摊上只剩一块五花肉,和旁边大坨的猪膘、棒骨。

五花肉瞧着两斤多的样子。

苏琬全都要了,又要了一斤的猪肥膘。

正好把手上的三张肉票用出去。

“哥,能给送根猪棒骨不?”

苏琬扬着白净的邻家妹妹脸蛋,一脸骐骥询问。

猪棒骨在这个年代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大家都嫌肉少,几乎没人愿意买回去。

摊主见她是个小姑娘,又要买走剩下全部的五花肉,帮着他提前收摊。

当即爽快点头。

他仔细挑出两根大棒骨,三下五除二剁成小块,和五花肉、猪肥膘一起包进报纸里,递给苏琬。

“两块七毛三,给你抹个零,收你两块七。”

这抹零,相当于后世的二十七块三抹掉的那个三。

“谢谢哥嘞!”苏琬语气轻快上扬。

赶巧旁边有吆喝着麦芽糖的商贩路过,苏琬转头买了三毛钱的。

她看眼头顶太阳,估摸着等下走回家都得快十一二点了。

将东西撂好,苏琬连忙背上竹筐,快步往小山村方向回去。

家家户户炊烟飘袅。

土坯房院子里,两只奶团子正对着地上的蚂蚁数数。

苏琬没吃东西走回来的,背上竹筐愈显沉重,这会儿饿得她眼冒金星。

她有气无力推开门,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福福朝着自己扑过来。

“麻麻!福福要麻麻抱抱。”

苏琬把竹筐放在地上,蹲下身张开双臂,将女儿抱在怀里。

小家伙扬着下巴在苏琬脸颊上蹭啊蹭,软软的,像糯米包。

鹿鹿想拦都没能拉住妹妹,他站在原地,有些纠结。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

理智告诉他,这个坏女人很可能会生气,会打福福。

可是看到妹妹幸福的小脸,鹿鹿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说不上来到底是在害怕,还是在期待。

“好香啊!”福福奶声奶气,眼巴巴盯着竹筐看。

苏琬嗤地一笑,伸手揉揉福福脑袋,难怪刚到家奶团子就迫不及待要抱她,原来是闻着味儿了。

她转身取出竹筐里,用油纸包着,缠绕在竹筷上的麦芽糖。

“这个要搅着吃。”将麦芽糖分别递给福福和鹿鹿。

“知道,以前外婆给我们买过。”鹿鹿别扭地转过小脸去,避开苏琬视线。

尽管心里对苏琬有一万个抵触,可手上动作已经熟练的翻搅起麦芽糖来,都没等苏琬教完。

苏琬哑然失笑,以前咋没发现,她儿子还是个聪慧的小大人。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以鹿鹿这股子聪明劲儿,以后指定能考上大学。

未来不一定就比简承清的儿女差劲。

把竹筐里的东西拿出来,苏琬打算先放到屋子里去。

土坯子搭建的房屋内,秦禹正坐在破旧的书桌前。

书桌是家里为数不多的家具之一,不光老旧掉漆,而且只剩下三条桌腿。

没有腿的那一角,用土砖垒起来支着,勉强能用。

听见身后有动静,秦禹连忙藏东西。

苏琬知道秦禹一直和家里有联系,每隔上两三个月,就会有一封从川渝寄过来的书信。

但她从没见过秦禹给家里写过回信,也没听他提过要回家看看。

苏琬有点懊恼,她对秦禹的了解太少了,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以前的她,根本就配不上那义无反顾冲进火海里救她的爷仨儿。

而以后的她,会用实际行动去证明,她配。

苏琬将买回来的物件放好,打开包着白米的油纸,倒一部分到洗得发白的烤瓷盆里,洗米淘米蒸米。

秦禹看着她忙里忙外,眉头皱紧的能夹死苍蝇。

苏琬见他站在房檐下发呆,她勾起唇角,“是我自己卖竹笋赚来的钱,绝对干净。”

“哦。”秦禹淡漠地错开苏琬的视线。

他承认,刚才有那么一刻。

他怀疑了苏琬。

东西都被苏琬摆在桌上,肉、煤油、盐、红糖一字排开,似乎专程给他看的。

家里有专门放东西的竹编柜,是秦禹闲暇之余砍竹子回来编成的。

乍一看和竹筐差不多,不过比竹筐更大更方正,还有个能合上的翻盖儿。

在整个村子里,这样好看的竹编柜都是独一份,这是川渝地区特有的竹编手艺,庐县没有。

可惜这样好看的竹编柜子,大多数时候都被空着。

倒也不是家里没东西可放,实在是什么都存不住。

其实不能怪秦禹下意识的怀疑苏琬。

坑蒙拐骗损害自家人的事儿,苏琬以前没少干。

她大姐苏绣在闹饥荒时候接济娘家的粮票,转眼被老刘家拿去买了粮,一家人吃得身宽体胖。

她三姐苏梅出嫁时候要带回婆家的彩礼,一张大团结,也被苏琬一声不吭的拿走,带着老刘家在县城饭店搓了顿好的。

就在两个月前,为给老刘家儿子补身体,苏琬把自家二哥苏明家的下蛋老母鸡偷走,炖成鸡汤。

因为这事,苏老爹气晕过去,醒来后扬言要跟苏琬断绝父女关系。

老两口说到做到,自那之后再没登过一次家门。

二哥苏明倒是不记仇,偶尔会过来看看,接济点粮食吃的。

有些事秦禹也是后来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如果要让他评价苏琬,那得用个与众不同的歇后语,熊猫上竹山——夺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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