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个男人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宽阔的山洞里面。他的身上盖着一件缺了一条胳膊的红色单衫,额头上面搭着一条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什么布的东西,脚上的伤口又麻又疼,起码有了些知觉。
“醒了?看来药还有些用。”一旁支着脑袋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着的张春晓听见了他起来的动静,费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他醒来,她忙走上前去,揭下他额头上的那块布,用手背试探了一下他头上的温度。
“还好,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我找到了这里,给你简单排了一下毒,用药包扎了一下,”她说着,将那块布放到了山洞角落,好像是在水里涮了涮,又搭在了他的头上。这一次,他感觉到了的确是用山泉水泡过的,湿哒哒打在额头上,里面的水简直要凉进骨子里,“然后你还发烧了,开始渐渐说了些胡话,我这儿也没有能退烧的东西,只好如此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就穿着这个?”但是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张春晓说的话上面,而是看着她此时的装束。张春晓上身就穿了一个半臂,下身的裤子也扯了半条腿,现在可是初春,晚上仍旧寒气透骨,他没办法想象一个女子如何在这么冷的天气下来行走在山林里面。
张春晓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好像是有些单薄,但是她似乎习惯了似的,无所谓一样耸肩道:“没什么的,我都习惯了,我还是能扛得住的。”
毕竟之前,她还曾只穿过单衫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可仍旧没有地方去。她受尽了磨难,现在不过是幸存下来而已。
山洞的中央是张春晓点燃的一堆篝火。她为了让自己和那个人都暖和一点,将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柴火都拣了过来,一把火烧得旺盛,将整个山洞都映得亮堂堂的。她背过身去,默默地将手伸近篝火旁边,借着火光搓着手脚。
忽然,她听见了有人挣扎起来的脚步声,接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就搭在了她的身上。她楞了一下,将身上的东西拉到眼前一看,是自己传过来的那件单衫,只不过少了条胳膊。
“穿上,大冷天的别你再跟着生病。”他的语气严肃而不容置疑,还没等张春晓反驳,他就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张春晓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仍旧攥着衣服没有穿到身上。好半天,她才开口问道:“那你呢?你更不能着凉。”
“但是你也不能倒下,我们现在只能靠你了你不知道吗?”那人说着,语气更加严肃了起来。似乎并不容许她如此做一样。
张春晓一下子愣住了,她心绪复杂地点了点头,背过身去快速地将衣服给换上。等她换好了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他仍旧是抱着手背对着她,好像一直都没有转身去看过她一样。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不冷了,从他那里得到的暖意,这一瞬间将她的整个身子都烘得暖洋洋的。
若是在平常,她可能就会将他抛下自己离开,毕竟前一世自己被同伴抛下那么多次,自己不都是凭借自己的力量顽强地扛了下来。可是这一回她知道,若是只有自己情况可能会更危险。
或许也只是他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她不过是一命换一命而已。
或许她救人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或许她只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但是在那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其实是被需要被依靠的,前世她被需要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得力的工具,现在被需要只是因为需要,有种相濡以沫的挣扎。
他们现在彼此谁离开谁,都会更接近死亡。
或许是在这一刻,她更有价值了而已。
“你烧退得可以了,”为了缓解尴尬,她忙轻咳了一声,局促说道,“我给你换一下药吧。”
说着,她就将他脚上的那一团叶子给解了下来,拿了些草茎叶子什么的放在嘴里,快速地嚼了几下,就将那些连着汁水一股脑儿都吐了出来,全部糊在他的脚腕上面,拿了新的叶子包好。
那人看着这个方法虽然一开始有些膈应,但是一会儿从脚腕处传来的沁人的凉意就蔓延了整个被毒素侵染过的地方,凉丝丝的,十分舒服。
“我这只是暂时缓解一下,要是彻底治好,你还是回去找个大夫给你医治比较好。”张春晓说着,并不敢回头去看他的反应,似乎有些羞于应对他一样。
“你是怎么给我排毒的?”他忽然开口问道,语气中含着说不出来的揶揄。
张春晓一下子被这个问题给噎住了,她结巴了半天,才开口说道:“用……一种……特殊的方法……你就别问是什么了,我不能告诉你。”
说着,她就将头偏了过去,不再去看他。
然而他却摇了摇头,轻轻笑出声来。他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个源头,不过她若是不想说,他也不想勉强。
“回去以后,能不能还是你给我医治?我现在只相信你。”他似乎是有心跟张春晓开玩笑一般,对她开口问道。
其实他是认真的在问话,但是这一句未免让张春晓更加窘迫,她结巴了半天,才说道:“我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这些事,你还是找大夫比较靠谱。”
她这幅样子引起了他爽朗地笑了出来。他摇了摇头,笑容中似乎含有一些苦涩:“你呀,真的是跟原来不一样了,现在的你,有点像那个人……”
“什么?”虽然后面的话他声音放得很低,但是还是被张春晓听了进去。张春晓有些疑惑地转过身问道。然而这回换他局促地别过头去,轻咳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如果你累了就先睡一觉吧,我看着就行。”
“你这是什么话!我能让你一个伤患看门吗?”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一天的疲劳加上过分的透支和劳累,张春晓还是没过一会儿就撑着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