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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明喻穿了一身鸦青色的布衣,骑着一匹比鹿颜个头还高的黑色骏马走在前头。

马背上放着一些虎肉和虎皮,那块大的排骨也被他带着,说是拿去城里一块卖了。

鹿颜带着大姐坐上牛车,顺着看向那匹品相不错的黑马,有些眼馋。

她也许久没骑马了!

李明喻挥鞭缓行,回过头来扬声道:

“歆姑娘、鹿颜,你们这茶怕是有一百多斤吧,是已经找好了买家?”

“算是吧。”

那几十斤桃花茶自是卖去城西的药铺,余下的几十斤龙井新茶她打算卖给茶商,价格虽会低些,但可作长期交易。

李二叔赶着牛车,闻言笑开了。

“颜小子机灵着哩!上回我见她跑去药铺卖茶还以为她是脑子不清醒,哪晓得这才几日,便做了这么大一桩买卖!”

脑子不清醒的鹿颜:“……”

太直白了点吧?

李明喻连忙替他爹打了个圆场,“依我看鹿颜是极聪明的,咱今日猎到的这头老虎也全靠她呢。”

他带着虎皮回家仔细瞧了,那剥皮的刀工确是天下难找出第二个,回头一想,才想起打虎时的异常。

鹿颜似乎射了什么东西,导致那头虎逐渐力气衰竭,他才能这般轻松地拿下。

坐在牛车上的鹿颜看上去瘦弱矮小,一双眼却清澈得不像话。

鹿颜清澈的眼睛此时正望着一个方向——

下一刻。

“李校尉!”

“哎呀,李校尉这是要去哪儿呀?”

来人一头大红花扎在脑门顶上,身上裹着件粉紫色的碎花衣裳,肥硕的身躯一扭一扭地朝牛车这边跑。

鹿颜不认识这人。

李明喻勒马,看向那肥胖的妇人:

“郑大娘,我和我爹进城去。”

鹿歆儿扯了扯鹿颜的袖子,低声解释:

“这是郑家村的红娘子,上回我去李二叔家送东西碰见过。人说郑大娘性子泼辣,很是难缠,咱莫要惹了她。”

原来是个媒婆。

李明喻二十无妻,还在军中谋了个不小的官职,有人做媒倒也正常。

“哎呀那可巧了,我又给你物色了个好姑娘,让你爹拉上我一块进城吧!”

郑大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心想赚了,这回还能省了路费。

正想爬上牛车,就瞧见了背靠背坐着的鹿颜两姐弟。

她又一瞧,这牛车上被塞得满满当当,连她的半个屁股也容不下。

“这不是你们村新来的小傻子吗?咋的,傻子也要进城啊?”

鹿颜唇角一抿。

“怎么,傻子不能进城吗?”

“嘁!傻子进城能干啥?你们占的这地儿也太大了,给我挪一个!”

“我若是挪不了呢?”

“挪不了你俩就下车,等下一趟吧!”

嘴上毫不在意地说着,身子一歪,歪着屁股硬生生往车上挤。

牛车边上放着茶叶,她这一挤,包好的一袋茶叶便散在了地上。

鹿歆儿心疼坏了,连忙去捡茶叶。

手刚伸过去,郑媒婆肥硕的屁股就使劲往下一坐。

“老李头,带我一个!车钱先欠着。”

鹿歆儿来不及抽回手,被她一屁股压得低呼了一声。

鹿颜起身跳下车,一把拎起她的脖领往外薅。

郑媒婆猝不及防,被她一把薅下了车,连连朝边上踉跄了好几步。

“你这傻子干什么?”

鹿颜帮着大姐收拾好茶叶,才抬起头。

“这地儿我挪不了,也不想等下趟。”

“你个小傻货也敢跟我抢地儿?你看我今儿不替你爹娘教训教训你!”郑媒婆卷起袖子就要动手。

李二叔也受不了郑媒婆的泼辣刻薄,见她还想动手打小孩,忙道:

“我这牛车颜小子是掏钱包了的,郑大妹子你还跟两个娃娃计较不成?你等别个的车吧!”

“好你个老李头竟偏心眼子!我可也是掏钱坐车的,让我等!你咋不让鹿家傻子等呢,凭什么?”

鹿颜脚一蹬爬上牛车,似笑非笑地瞥去一眼。

“就凭我是傻子。”

老牛一撒腿,牛车绝尘而去。

郑媒婆追了几步愣是没追上,在原地跺着脚直骂祖宗。

牛车到陵南县城要不少时间,鹿颜带了一点吃食和茶水在路上喝。

庄户人家喝水没有茶杯,大都用土碗,她嫌碗不好携带,便学着商超里那样用油纸卷了叠成一个三角尖底的薄纸杯。

她拿出花茶,给李二叔和李明喻也倒了两杯。

“颜小子,你这茶格外的好喝!”

李二叔一口喝完,有些意犹未尽。

怪不得这茶能卖得了那么高的价钱,鹿家村是茶乡,可这种味道的茶他还是头一次喝。

“这是我炮制的金银花茶,其中添了稍许粗糖与碎薄荷叶,饮用可清热解毒。”

金银花又名忍冬,乃是清热去火的良药,只是味道偏苦,加上粗糖和清凉的薄荷,味道正好。

“原来这种花叫金银花?想不到还有这等用处哩!”

李明喻下了马,喝完一杯眼睛也亮了:

“鹿颜,还有你这纸杯,若能用在军营之中,实在是个妙法啊!”

行军途中时常缺水,通常是多人共饮一个大水囊,一旦有疫病发生,便是口口相传,殃及全军。

这样的大亏,他当初便吃过那么一次。

鹿颜喝了一肚子金银花茶,大剌剌地打个饱嗝,摆了摆手:

“此法若是对李大哥有所益处,那倒是件好事。”

“你帮了我大忙了,这次回到任上我便将此法推行下去。”

李明喻拱了拱手,喝完了水小心地将油纸杯揣进怀里。

“不知,李大哥在哪供职?”她忽然多问了一句。

“不值一提,我在城南守备军中任校尉一职。”

鹿颜心下一跳。

“我听闻,陵南义庄也在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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