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逸回到家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儘管坐在書房裡準備材料,但效率也是出奇的低,心裡想著楊凱傑不知道怎麼樣了,分手本就是很大的坎兒,更何況在這個節骨眼上父親還去世了。
他正猶豫著是下樓敲門還是給楊凱傑打個電話,就收到了他的微信。
“在家嗎?七點過來吃晚飯。”
張逸看了一眼便覺得自己真是白操心了,有心情吃飯,看來是好的差不多了。
關掉手機屏幕,走向陽臺收拾上次程嘉穎來自己家的“痕跡”。
收拾桌子上喝完的飲料時,他恍然間瞥到了程嘉穎讀的那本書,看著封面上滿滿一堆的英語,張逸終是沒忍住坐在原地捧著書笑了起來。
高中時期的程嘉穎說的好聽點叫活潑,不好聽的就是欠打,考試對於她來說就是補覺的日子,英文水平早早超越了一多半同學,但每次考試她依舊是交白卷,亦或是隨便劃拉兩筆,別問原因,問就是睡過頭了。
張逸收拾完家裡又磨蹭了一會才下樓敲了門,一進門便聞到滿屋的香甜,楊凱傑穿了一身黑色的家居服,手上的紗布已經拆了,只貼了個面積很大的創可貼。
“去廚房拿東西,別愣著。”楊凱傑端著兩盤菜從廚房走出來。
張逸一進廚房便看到翹班出來還沒換下西服的程嘉穎,“Hello!晚上好啊!”
“你咋又翹班?”
“你教的。”程嘉穎遞給他一個勺子,“嚐嚐。”
青瓷小碗裡的芝麻糊熬的濃濃的,用勺子輕輕攪動便冒出香甜的熱氣。張逸垂著眼睛機械地攪動著,然後悶悶地吃著,看也沒看她一眼。
“王明傑媽媽自己磨得芝麻糊,放了核桃、紅棗。”楊凱傑走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你拿著自己喝啊,你讓人家一個姑娘端著,我也是服了。”
程嘉穎打量了楊凱傑半天,“話多了,不錯,又帥了。”
楊凱傑笑了笑,拿了四雙筷子走出了廚房。
“還有人啊。”張逸抬頭問道。
“王明傑等等來,吃飯不用等他。”
話音剛落,一陣敲門聲響起。
“我去我去。”程嘉穎非常積極的跑去開門。
王明傑一下班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便匆匆趕來,此時正身著一身警服站在門外,不知怎麼是好。
“臥槽你也是警察啊!”程嘉穎驚訝地看著王明傑。
“誰跟你說穿警服的就是警察了,我們明傑帥哥就不能演個話劇了!”張逸放下手裡的碗,不緊不慢的說道。
程嘉穎半信半疑地看著王明傑,又轉過頭看了一眼張逸,“好吧好吧,快吃飯吧,我餓死了,食堂的飯太難吃了害得我中午都沒吃下去餓到現在。”
吃飯的時候程嘉穎看王明傑情緒不高,便故意逗他說話,“你多吃點你母上大人做的芝麻糊,多吃點黑芝麻長頭髮。”
王明傑握著勺子的手一頓,瓷勺和瓷碗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楊凱傑,“你真的相信叔叔是心臟病突發死的嗎……”
“我不相信,但那又如何呢?”楊凱傑雖然是笑著說出口的,但自己的心彷彿被人抓在手裡反覆蹂躪。
“我幫你,我訂了明天的票,我們回你老家。”張逸不緊不慢的說著。
“我也去!”程嘉穎的聲音在這種場合下顯得格外突兀。
“你就別添亂了,我和楊凱傑去就行了,在我們出去的這段時間裡,有事兒就找王明傑。”
“那好吧,你們記得注意安全。”程嘉穎知道自己跟著去只能添亂,也沒再任性下去。
隔天是週三程嘉穎還要上班,所以吃完晚飯沒待多久就回了家。
一回到家,程嘉穎便看到程董事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上哪兒瘋了?我去你辦公室找你也沒看見你。”
“你去晚了,我自己打車早回來了,沒別的事情我就洗澡先睡了。”程嘉穎敷衍道。
“等等,明早上你早一點起,我先送你去上班。”
“知道了。”程嘉穎雖然是程董事長的親生女兒,但是由於家族“重男輕女”的文化,所以程董事長也很少回這個家,父女之間也沒什麼共同話題。
隔天一大早,張逸和楊凱傑便坐上了去A城的大巴車。本來兩人的票是19號、20號,哪知兩個座位正好錯開。張逸對旁邊的阿姨說了兩句好話,才換在了一起。
阿姨笑盈盈地看了看張逸,又看了看楊凱傑,“你們是同學啊,學校今天沒課,一起回家看看?”
楊凱傑心情低落的很,沒有答話,
張逸笑了笑,不置可否。楊凱傑突然發現,只要仗義不想對對方說什麼的時候,沖人笑一下就行,顏值即正義,這可真是個好辦法。
一上高速,司機就開始放電影,那片子很經典——肖申克的救贖。
張逸和楊凱傑都沒看報紙雜誌,離電視屏幕又太遠,於是一同望著窗外向後飛馳的景物,聽著經典的臺詞。
大巴出了繞城高速,駛過立交橋,換了個方向,刺眼的陽光轉而從張逸這邊的窗戶射進來,張逸便把窗簾嚴嚴實實的拉上。
不知汽車又行了多少公里,兩人一直用耳朵聽裡面播放的電影,只知道放出了一句經典臺詞,“這裡每個人都是無辜的,你還不知道吧?”
張逸拿起礦泉水喝了一口,“程嘉穎最喜歡這個。”
“什麼?”車上的環境有些喧鬧,楊凱傑沒聽清楚張逸剛才說的。
“Tout le monde ici est innocent.”張逸又拿法語複述了一遍。
“你好像很在乎她,我還聽說你倆是高中同學。”
“你不覺得她很單純嘛,就像一張白紙,但那種單純是經歷過很多沒有受到影響的單純。”
楊凱傑看張逸一臉認真的樣子,笑了笑。
“Jeder hier ist unschuldig.”張逸默唸道。
“你還會德語?”楊凱傑驚訝的看著張逸。
“你不是也會法語嗎。”
“有道理。”
張逸看了眼手錶,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給程嘉穎發了個消息,告訴她自己已經快到了。
“沒敢給你早發怕你上早讀睡覺吵醒你,我們快到了,放心吧。”
沒回,應該是還在睡著。
程嘉穎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自從剛剛在路上被綁架到現在,她的視野裡一直是灰暗的,她幾乎看不到陽光,更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昏沉的腦袋、發軟的身子讓她一直處於很糟糕的情況,但她還是能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足以讓她崩潰大哭,她無計可施,不知自己會去哪裡,也不知該怎麼才能離開這裡。
程嘉穎困難地轉頭看向周圍的環境,回想自己在暈倒前所處的位置,她判斷自己應該是在一座山上,而門外的人,應該是問程董事長要錢的。
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嘿,哥們兒,你們是來問程總要錢的吧!”程嘉穎喊道。
門外的兩名大漢互相對視了一番,並沒有給出回應。
程嘉穎回想起昨晚聚餐時,張逸塞給自己的手錶,他說只要遇到危險按一下王明傑就能及收到消息,程嘉穎本不當回事還嫌棄張逸想太多,沒想到此時此刻恰巧能派上用場。
好在程嘉穎自小習武,她吃力的用被綁在柱子上的一隻手按下另一隻手上的手錶,按下後便沉沉的暈了過去。
王明傑是在上班的路上接到了程嘉穎的消息,等他帶人趕到的時候,程嘉穎已經因為低血糖暈過去了,還好昨晚聚餐之後張逸叮囑了王明傑,要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好像走了一半多了。”楊凱傑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他本是想要是到了那裡,我該如何向我母親介紹你,我上司,我朋友,還是我同事?
“估計再有十五分鐘就到了。”張逸意識到了什麼,補充說,“等我們到了,你不用說話,我來說。”
楊凱傑轉頭看向張逸,“謝謝你。”
張逸笑道,“第一次聽你說謝謝。”
“啊?”楊凱傑納悶,“是嗎?”
“別狡辯,就是你。”
沒過多久,大巴緩緩減下速來,最後居然停了。司機一打聽,才知道前面遇見了什麼車禍,只能單向行駛。
“走,咱下車。”張逸對楊凱傑說道。
楊凱傑以為張逸是要和自己徒步走回家,說道,“還有好遠,雖然咱都是訓練過的,但是……”
“下車。”
楊凱傑見張逸態度強硬也沒說什麼。
等了大約五分鐘,一輛黑色的寶馬停在兩人面前,從車上下來了一位穿著整齊的男子,“張總,好久不見。”
“多謝你來幫忙,這是我的朋友楊凱傑。”
“謝什麼,我們是朋友,我還帶了一個助理。”
張逸往旁邊邁了一步,向楊凱傑介紹道,“這是薄慕辰,業界有名的律師。”
楊凱傑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張逸的人脈竟然這麼廣,“麻煩你了。”
“應該的。”
一行人上了車,楊凱傑坐在副駕駛指路,張逸與薄律師在後面敘舊,助理在開車。
“張總最近在哪裡發展啊,好久不見了。”
“M市,已經不是張總了,喊我張逸吧,雖然很久不見,我可是經常在報紙上看見你啊。”
“哈哈,只要你不當檢察官,我就能贏。”
“哪裡的話。”
兩人客套了一番後,車內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要不要吃點東西?”正在開車的助理說道。
張逸從剛才開始就心慌,他一直擔心自己不在程嘉穎會出事情,所以只想早些辦完事情早些趕回M市,“不用了吧。”
楊凱傑看張逸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擔心程嘉穎,“我們早去早回吧,還有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