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家的也不恼,轻扯了下李恬的衣角,朝院里笑道:“婶子也没旁的意思。这不是早先大海托了我几回,说是他们刚回来,明姐儿不熟家里的活计,叫我得了空子过来陪陪她,帮着做一下子。就是婶子这记性不好,一时记得一时又记不得了。你有心看在眼里那是好事儿啊,婶子这是夸你呢。”
眼下香草正是,不想那些不该看见她有心的人看到她的有心,也不想那个该看到她有心的人却看不到她的有心。不过何明家的这话捎带上了明月,倒也不怎么显眼了。
脸色略微缓了些:“这有啥呀,都是街里街坊的,我和明姐儿又差不多大,也说得来,上手帮一下子也没啥大不了的。”
何明家的含笑点头,“这话很是。”又和宋明月打招呼,“明姐儿那你们忙啊,我和恬姐儿到东边山上转转。”
宋明月还是那副矜持的模样,浅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
何明家的就拉着李恬往东快走了几步,这才哎哟一声叹:“这都半年了,这个明月还在做梦呢!你瞧她这样,往后可咋办哟!”
说着又看了眼李恬身上那件她娘的蓝布大夹袄子,笑:“她是太讲究了,你是忒不讲究了!”
“暖和呗!”李恬混不在意地耸耸肩笑了下。回头瞄了眼宋家,拿胳膊轻拐何明家的,好奇地问:“哎,婶子,你们和他家走得近些,你说说,咱们村里头传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指的是村里头的人传的宋家回到家乡之后,曾发过大财的话。
何明家的大力摆手:“哪有什么大财哟!就是他们那地界不是通了运河嘛,后来镇子上边又建了个码头,左近的百姓,靠着这个日子好过些倒是真。大海说他们回去的头几年都是在码头做些手上的活计,也累人得很。后来手头积了些钱,在码头边上开了间卖面的小门店,他娘手艺好,听他的话头生意好似也算红火,就是后来……”
何明家的说到这里叹了一声:“……他爹身子先不好了,却是早些年逃荒,后来落到咱们村开荒上山打猎,又饥一顿饱一顿,再兼初回去的时候为了赚钱日夜做活,落了病根,到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染了个风寒人就没了。他娘……”
何明家的又一叹:“……听他的话头似乎是和那边的族人有了磨擦,连气带病的,他爹走后没两年也没了……他是对那边的亲人寒了心,这才带着弟弟妹妹回来了!”
这可和李恬听到的诸如宋家在外头怎么富怎么富大不一样,就道:“外头那话,大约都是明月这身装扮给招出来的。”
何明家的叹息:“可不是。大海他娘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宠着孩子了。前头俩小子还好,反正村子里的小子们都糙养大的,况且他们小时家也穷。到了明月出生,哎哟,才刚落地的小闺女那小脸蛋白生生的,不红不皱,俩眼睛水汪汪的,那小模样可比你才落地那红猴子样齐整多了。他娘原就盼女娃儿,这一下子盼来这么个又娇嫩又齐整的女娃子,可不就使劲儿往娇里养了嘛?后来他家的日子又好过一段时间,怕是更不得了……要是他家的日子还好,明月指定是他们家姊妹六个里头最有福的那个!爹疼娘爱,上头有俩哥哥保驾,下头有俩弟弟护航,家里还有些钱,怕不得遂顺一辈子!……可是眼下倒难说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