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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生歪了歪头,找了条洗得发白的浅紫色棉纱裙,不明白姜芷兮要拿它做什么。

“今天就穿这条回门。”

主子不说,春生就不问,规规矩矩地给她换衣盘发。

趁春生盘发的空档,姜芷兮自己拿着胭脂略施粉黛,几笔撸出前世的白开水初恋妆。

原主的皮肤本来就好,再加上毒王血脉的滋养,不过一天这皮肤就像白煮蛋,又滑又弹。

打扮完出门,浮云阁的人已经离去,院里只剩下景予珏一人。

晨雾刚散去没多久,朦胧光线在落叶中斜飞。

景予珏随意拿着只枫叶,朱丹色的叶碎在他的手心,面色尤如三月化雪的风拂过,润朗清俊。

这一刻,姜芷兮好像不再看到一位运筹帷幄的王爷,而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

她细算,发现景予珏只比她前世大三岁。

“你在这做什么?”姜芷兮绕过景予珏,自顾自踏上马车。

景予珏见她还穿着旧衣裳,目光中闪过疑惑,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眸中带笑。

他推着轮椅跟上,理所应当道:“回门啊。”

“不需要,”姜芷兮嫌弃地看了眼他的轮椅,“你怎么去?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陪我回娘家?”

景予珏唇角微微勾起,“自然是在马车上等你。”

见姜芷兮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景予珏指尖轻擦着扳指。

“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正妃,若是连这点礼数都没有,世人会这么看待本王呢?”

姜芷兮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就稀里糊涂让他跟着马车走了。

出了门又觉得哪里不对,刚要偏头对景予珏说话,就见他不知何时备上了一桌点心,用油酥纸包了一只小茶点送到她面前。

姜芷兮自己都忘了吃早膳,一见到茶点,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连自己要说的话都忘了。

她鼓了鼓嘴,低着头吃起茶点来。

感觉到景予珏向她看来似笑非笑的眼神,故作凶相瞪了回去。

像一只傲娇的小猫,一面张牙舞爪地捍卫自己的形象,一面又禁不起美食诱惑。

等姜芷兮吃饱喝足了,马车恰好在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

景予珏看着她下车走远了,脸上那抹风光霁月的温柔,在一眨眼间泠冽如寒星。

松散墨发的阴霾下,隐着半张面容。微敞的领口下,久不见光的皮肤惨白,没有半点烟火气。

马车外有人三长两短地敲门,“施主,我想讨口饭吃。”

狭长的凤眸猛地睁开,目光如一丈寒芒凌厉,散漫的动作中浑是阴戾气。

这才是三年前的寒王。

人间厉鬼,权倾朝野。

“进来。”他懒倦地靠在轮椅上,邪佞又妖冶。

一个乞丐模样的中年男人,布衣裤肮脏又破旧,手里还拿着只风干了的大囊,曲着背走进马车。

若是不细看,还真以为他只是叫花子。

就连守在马车边的侍卫,都没人感觉到不妥。

可这乞丐走过沙土路时,几乎没有留下鞋印,分明是个内功强劲的高手。

乞丐一进马车,啪地连扑带跪,热泪盈眶。

“尊主,兄弟们等你很久了!”

姜芷兮走进国公府,见不久前脸色仍一片灰败的原主,这会又活络起来。

留恋地东看西看。

姜芷兮想到昨日春生说的话,倒是对这国公府没什么好脸色。

一个不让她出门,不让她读书写字的地方,又怎会是为了保护她?

“这可是我一生下来就没离开过的地方,”原主有些生气,“国公府的人对我都很好,是你的性格不好,他们才会对付你。”

姜芷兮只是笑笑。

谁会机关算尽去对付一只头脑简单的小绵羊呢?

她不想去说教原主,因为原主会变成现在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从没有人教导过她正确的东西。

原主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甚至还没有她的丫鬟春生来得通透。

她只需要好好地替她找出真凶,让她安安心心地去了,也算了却二人的心事。

如今来这国公府,目的有二,一是讨要嫁妆,二就是寻找真凶。

虽然以真凶能将手伸进慈宁宫这等手段来看,这人极有可能并非出自国公府。

但也并不排除这里能找到线索的可能性。

这样想着,姜芷兮走进府内。

她在外厅等了半晌,见小门童进去禀告再没出来,便自己走了进去。

国公府中热闹万分,雍容贵妇围坐府上品茶,莺莺燕燕的贵女们在院中散步闲谈。

盘着郡主发饰、看起来还未及笄的丫头喊住她,“小丫鬟!”

郡主丫头在贵女圈中混久了,见她面生,又穿着旧衣裳,自然而然把她当丫鬟。

“我……”

姜芷兮本想解释下,郡主却高抬鼻眼打断她。

“你去府上讲一声,就说这秋花宴中压轴的七彩睡莲花就快要开了,让安康郡主过来赏花。”

“好。”她正好打算去府上,带句话而已,顺手而为的事情。

姜芷兮好脾气地没去计较称呼的问题,但那郡主丫头显然对于她的态度有些不爽,冷哼一声。

“这国公府的丫鬟也忒眼高于顶了,我回去要和母妃说说,叫国公夫人好好管教下人。”

姜芷兮挑了下眼角,还是没出声。

毕竟还是未及笄的小孩,她自然没当回事。

只是她没想到国公府会在今日那么大张旗鼓地办秋花宴。

女儿家嫁人后第三天要回娘家敬茶,这时代的人不是最看重这一套礼数吗,又怎会把秋花宴安排在今天?

路过院中大池塘,鼻尖传来一股异香。

姜芷兮寻着香味侧头望去。

不同于前世她所在的南方小桥流水的景观,京城的私家池塘极大,枯叶飘在水面上,一片金灿灿的秋色。

在秋色中,一朵异彩伴随着香气,从水面中冒出,愈来愈大。

七彩睡莲。

姜芷兮想到刚才那郡主丫头说的压轴花,这大概就是国公府最负盛名的七彩睡莲。

原主漂浮在空中,喃喃:“七彩睡莲一年开一次,只盛开一时辰就会枯萎,给国公府带来无尽的运势,是我们姜家的镇宅之宝。我爹从不允许我们靠近这株七彩睡莲,连我都从没有见过睡莲花开。如今爹爹不在府上,姨母怎能邀请那么多外人来看?”

“大家怎么都变了?”

她的声音很轻,困惑于自己这辈子所见所闻的真实性。

姜芷兮叹了口气,没回答她的问题,正想离开,手腕上那条安分许久的小蛇忽然动了动。

她感受到小蛇的异动,将它放出来。

黄金蛇刚离开袖口,立刻纵身一跃进水面。姜芷兮以为它要逃,刚想催动血脉之力把它唤回来,就见她家小蛇游到了池塘正中央,蛇身攀上七彩睡莲的根脉。

不过五秒,那七彩睡莲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迅速枯萎。

最后连同一年长春的根茎,都一同枯瘪。

以姜芷兮对植物的认识,这七彩睡莲是死透了。

姜芷兮懵了,看向原主,生怕原主来跟她拼命。

这可是国公府的镇宅之宝,就这么被黄金蛇,一口闷了?

黄金蛇打了个饱嗝儿,水灵灵的蛇眼看着姜芷兮,甩着水花游回来。

下山那么久,终于吃了顿好的!

正想跟姜芷兮得瑟,脑袋就被拍了下。

“什么都敢吃,不怕被毒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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