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觸到聞琛冷然全無笑意的臉,才知道事情可能不妙,訕訕將手放下。
“那天她在門外。”聞琛淡淡地說。
“哪天?”衛俊一愣。
聞琛沒說話。
怎麼想彌月不告而別都十分奇怪,還處理掉了手上的工作,他便去讓人查了監控。於是便知道,那天,門未關嚴,他和衛俊關於尤清影的對話,她全都聽見了。
“我們……沒聊什麼吧,”衛俊撓撓頭,他宿醉剛醒,有點想不起來,使勁拍自己的腦袋瓜,“就說了下清影,你有前女友,她也知道啊。就因為這個氣到取消婚約,不至於吧,我覺得她就是吃醋。”
聞琛靠向椅背,沒有說話。
是吃醋麼?
很難想象彌月吃醋的樣子。他的記憶裡,凡是看到她,她總是在向他微微笑著。
聞琛不喜歡太作的女人。但這一次,來濱城之前,他卻在心底隱隱希望,她只是犯了點小脾氣。
然而,此刻,彌月卻坐在他面前,那麼明白地攤牌,真的要取消婚約。
可她眼中分明又有眷戀。甚至不忘關心。
一股焦躁油然而生。
“你不再是我未婚妻,還要我保留你在時的習慣,什麼意思,”不等她回答,他嘲笑一聲,“睹物思人?”
從認識以來,聞琛都是翩翩君子的模樣。而此刻,男人完全變了模樣。表情依然是剋制的,可眉宇已然擰起,語調甚至能說是,含嘲帶諷。
彌月有點意外,只當他是天之驕子,難得被拒絕,丟了面子才這樣,搖搖頭,低聲說,“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可以當做沒聽過。聞琛,你會和我結婚,本來也就是覺得我省心,不會給你添麻煩而已。”
不然,靠她的家境,要攀聞家這門親,是難比登天的。
彌月沒想到的是,這息事寧人的一句,反而令聞琛笑出聲來。他像是被溫吞的刀子割了一把,上下打量她,溫潤如玉的面龐,此刻控制不住尖銳冰冷的話語往外冒。
“你不也正是知道我需要什麼樣的,才進聞氏的嗎?”
海潮在這時發出嘩嘩聲,有那麼一瞬間,彌月覺得耳朵聾掉了,好像發出了一聲嗡鳴。
聞琛坐在對面,眼神冷冷的,刀子一樣。彌月有一種被剝開,被剖析的感覺。
原來他都知道……
一股莫大的羞恥感湧上來,回憶裡的自己的形象瞬間就變得處心積慮。
因為知道聞母喜歡什麼,所以投其所好,接近了她。懷揣著哪怕那麼一點點的希望,一點點的可能,居然還真的令她達成了所願。在晚宴上被聞母介紹給聞琛那天,她不知情,卻已經在腦內想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
彌月以為聞琛不知道。
他不需要知道。不需要知道她的漫長暗戀,不需要知道她的處心積慮,像灰姑娘童話裡削掉腳後跟也要強顏歡笑的繼姐,她一點點削掉自己的腳後跟,將自己塑造成了聞母欣賞的樣子。
他只需要知道她能穿進那雙玻璃鞋,她足以與他相配就夠了。
不知是不是小酒館忽然調亮了燈光,白色光線有一種過曝的感覺,血液衝上頭腦,彌月緊緊咬住嘴唇,青春最隱秘的心事和成年後的步步為營一下被揭穿,讓人有種光天化日之下丟掉所有偽裝的感覺,喉嚨像是被堵住了,難以組織出一句語言。
察覺到彌月的狀態不對勁,聞琛微微皺眉。也意識到了方才話語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