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苏碧柔和季白氏都要晕过去了，惊骇道：“彦哥儿……”
他一贯沉静自持，什么时候动手打过人，何况打的还是自己嫡亲的大哥。
“来人，把大少爷捆了，送去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出来！”
声音骤然起了高腔，季宗彦居高临下的觑着季宗敬。
“觉得委屈吗？可惜你不是季家的掌家人，不想管工厂和作坊？可以，以后大少爷名下的商号全部移交给二少爷，不仅如此，从明天起，寒城的商号也转到二少爷名下。”
一身淡紫色衣衫，尊贵沉稳。
季宗彦微微弯腰，靠近季宗敬：“季家什么都不多，就是儿子多，大哥不想做的事，往后有二哥和四弟做，您想当大少爷，我就结结实实的让您做一回”大少爷”。”
“拖下去！”
话音荡在整个内堂，王者气息扑面而来，所有人都怔住。
下人都吓的一颤，不敢耽搁，急忙拿了绳子把季宗敬捆起来。
季清漪挽着季宗钰的手，一脸崇拜：“三哥好刚！”
季宗敬被那话打的一点脾气也没了，又害怕又心慌，想跟季白氏和苏碧柔求情，可两人早被他气的脸色铁青，季俞清也是一脸愤恨的瞪着他，更别说其他人了。
他如临地狱，慌张着求：“三弟，我错了！大哥错了！你饶了我吧！”
苏碧柔终是不忍心，小声问：“彦哥儿，这要关到什么时候？”
季宗彦低头扫一下衣服：“反正在老宅里，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嫂孩子能掉，二哥手上的生意能被抢，那季宗敬只要人不死，就关着吧。”
季白氏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苏碧柔更是倒抽一口凉气。
两人明白了，季宗彦这哪是整治季宗敬啊，分明是敲打整个老宅啊！
邱玉兰早就哭的不成人样了，跪着爬到季宗彦面前，拽着他的衣服哭：“三弟，三弟你行行好！别这样！”
季宗彦冷冷看她，道：“大嫂，我不插手内宅的事情，你好自为之。”
邱玉兰愕住，红着一双眼睛思考季宗彦的话，反应过来大惊失色，浑身不停的颤抖。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沈春妮在一旁瞧着问谢蒙：“少爷是不是借着大少爷吃回扣的事儿敲打季家长辈呢？那个大少奶奶是不是犯事了？”
谢蒙知道她已经看明白了七八分，只是因为人多搞不明白，便小声说：
“三少是在给二少爷正名呢，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这几年仗着是季家长子长媳，没少欺负二少爷夫妻，叶城季家的商号是两位少爷平分的，大少爷把二少爷赚钱的商号抢了，给他一些不赚钱的工厂和作坊，偏偏老太太和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袒护着，二少奶奶怀孕七八个月了，前一阵从台阶上摔下去了，孩子没了，人落下个流血的症状，二少爷是二老爷所出，大房都没孩子呢，他能生，这事儿一看就是大少奶奶做的，老太太和夫人瞒着，可三少什么不知道，忍着火就等今天一起发呢！”
沈春妮眨眼：“为啥瞒着？孩子都给弄没了，这是杀人！”
谢蒙道：“你还没看明白吗，二老爷不得势，大老爷走的早，要是让二少爷赚了钱，再早一步生下孩子，这外面的人不得议论呀！”
沈春妮要疯：“就为个面子害死一条人命？”
谢蒙急忙捂她嘴：“小点声，还嫌闯祸不够啊！”
一旁季宗彦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跟季白氏和苏碧柔拱手，沉沉道：
“奶奶，母亲，宗彦不经常回老宅，只盼着老宅人丁兴旺，家族和睦，宗彦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今日这沙子挑在奶奶寿宴的时候挑，要是吓着您老人家，宗彦跟您赔礼。”
他起身回头对着几位掌柜说：“各位都是季家商号的老人，作为季家商号的掌柜，心干净比手干净更重要，给东家回扣也是应该的这种话以后别叫我听见，各位掌柜各司其职，季家不会亏待你们，我季宗彦更不会亏待你们。”
一番话说的震慑四方，半点没有要责罚处置的意思，几个掌柜深感惭愧，也被季宗彦的气魄折服，纷纷拱手道：“谢三少提点，往后必将鞠躬尽瘁！”
季宗彦脸上露出和缓的微笑：“各位掌柜去外院候着吧，寿宴稍后开席。”
掌柜们纷纷点头退下。
季宗敬被人拖走，邱玉兰哭着追了出去，内堂一阵骚乱之后恢复平静。
季宗钰跟季清漪跑到季宗彦面前，惊喜道：“许久没见三哥发火了，真帅！”
“何止是帅，简直是君临天下，威震八方。”
季宗彦慵懒的靠在椅子里，笑道：“喜欢看我发火？”
季宗钰连连摇头：“不不，三哥饶命，我可胆小！”
季清漪跑到沈春妮旁边挨着她，好奇的打量她道：“你刚刚好厉害，敢跟大哥叫板。”
沈春妮咽了咽口水，头恭恭敬敬低下去，乖巧又懂事：
“让五小姐笑话了，小的人傻胆儿大，惹了祸，望五小姐见谅。”
季清漪摆摆手：“你一点也不傻，依我看啊，你精着呢，不然三哥不会把你留在身边伺候。”
“是吧，三哥？”
季宗彦回头看沈春妮，嘴角微弯，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下人来请，说可以开席了。
季白氏跟苏碧柔已经缓了差不多了，毕竟是好日子，两人便起身往外走，季俞清被妻子推着跟了上去，季宗彦起身走，被季宗凛叫住。
“三弟。”男人脸上带着难为情，温和看他一眼，拱手道：“谢谢。”
季宗彦打量他，半晌回头走了，留下一句：“我最近犯懒，二哥多帮帮我吧。”
这话便是肯定了，季宗凛心里欢喜又宽慰，连日来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一些，他长舒一口气，提步往外走去。
今日天气顶好，蓝天白云，不冷不热。
偌大庭院摆了十来张八仙桌，主桌的季家人依次落座。
管家站在一旁，声音洪亮的唱礼。
“城南谢家贺寿，金陵黄玉一盏，翡翠如意一对，祝老太太福寿绵延！”
“东府贺家贺寿，金玉满堂十六件，祝老太太康健百年！”
沈春妮站在一边张大嘴巴惊讶着，这阵仗，她见都没见过！
只是听一会儿她便觉得无趣了，人闲不住，东瞅瞅西瞅瞅，季宗彦侧头看她，沈春妮回神，弯腰道：“少爷，我能去找董老不？”
她靠的他极近，脂粉香传来，皮肤上的温度也渡过来，漆黑的眼眸又大又灵动，季宗彦微愣，往后靠了一下，道：“去吧。”
沈春妮行礼：“谢少爷！”然后一瘸一拐的跑了。
那身影，有趣的很！
沈春妮去后厨找董老，季家的厨房大，十几个师父在忙活着，加上上菜的下人，来来回回好不热闹。沈春妮找了一路最后在里间找到了董老。
干干净净的一间厨房，一口灶，一口锅，董老腰上围着围裙，脸面拾掇了一下，没有那日街上看着邋遢了。
瓷白的盘子里放着一条煎的金黄的鱼，鱼头和尾巴翘着，董老正在雕花，用红萝卜雕了一朵莲花，栩栩如生。
“董老！”沈春妮大声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