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米长跑比赛开始前,吕老太出现在看台,对叶菲说了些鼓励的话,听到广播里点名,叶菲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没走几步,吕老太说:“怎么回事,徐俊飞,都没有人下去加油吗。”
体育委员撇撇嘴指挥着两个女生跟了过去,吕老太皱眉,“有一点团结友爱的意识好不好,这天气,最起码拿瓶水过去。”
叶菲第一次觉得古板的班主任是这样的温暖,她对身后拿水的女生说:“辛苦了”,对方愕然,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干巴巴地说了句“加油。”
我们都是被宠坏的孩子,却不是坏孩子,只要对方表现出足够的善意,我们也会是善良的。
比赛开始后叶菲不紧不慢地跑着,反而是周围加油的同学急得大喊大叫,大家都知道长跑比赛拼的是体力和耐力,刚开始速度太快,后面就没有力气了。那些参赛的女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超过自己,就开始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加速。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刺激太多,叶菲成为最沉得住气的那个人,果然不出意料,渐渐的,刚开始跑的特别靠前的那几个女生速度慢了下来,她一个一个的超了上去,到了后半段她俨然是前三的位置。
突然,后面有人加速追了上来,是徐俊飞,他故意刺激叶菲“不用那么拼命,没人指望你能出什么成绩,只要别再摔倒就行。”
叶菲正跑的热血沸腾,再淡然的性子此时也生出了怒火,她低低骂了句“混蛋”,猛的提速甩开了他。
赛道上的前三名咬的很紧,叶菲排第二,让本来不情愿的两个女生热血沸腾,大声地喊着加油。
赛道上你追我赶,谁都不甘示弱,第三名慢慢被甩开,叶菲虽然还是第二,却开始觉得力不从心,刚才受徐俊飞的刺激,提前加速的弊端显露了出来,她只觉得胸腔火辣辣的疼,双腿也沉的抬不起来了,可是还有两圈了。
“叶菲,你跟着我跑,第一名就在你面前,你可以的。”
她艰难地扭头,竟是秦颂,他正沿着跑道外围跑着,嘴里喊着,
“让所有人对你刮目相看。”
“叶菲,再快点,堵上那群人的嘴。”
“坚持住,就剩一百米了”
知道了,知道了,叶菲在心里无声的说着,深吸一口气,再次加速。当所有人都要我放弃的时候,我是多么期望能有个人陪我一起坚持,即便我的坚持在世人的眼中是一个笑话。
第一个冲过终点,提着的一口气松了,叶菲整个人软了下来,头重脚轻地往前栽去,那一刻,她想我这次就算躺在地上,也没人会笑话我了,她闭上了眼睛等着疼痛降临,却被一个力量拉住了。
温热的触感,坚硬的质地,她被人拽住胳膊架了起来,然后那人开始
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肩膀,
“叶菲,叶菲,你别吓我,你……”
“再晃我就吐了”,叶菲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头晕。”
“你不会吐吧?”秦颂一脸惊恐,全然不是平时的冷漠。
“我自己可以,你松手吧”,叶菲说着松开他的胳膊,向前走了几步,她不习惯和别的男生这么亲密。
秦颂正在犹豫要不要跟过去,却见一个女生拿着水已经跑来扶住了叶菲,他蹙着眉,有一刹那的晃神,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热心了,可是看到她咬牙坚持的样子,他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一个人,真的很辛苦。
叶菲能得第一跌破了所有的人的眼镜,吕老太大大夸赞了一番叶菲,兴奋地唾沫星子都飞了起来,叶菲的胃里涌起一阵恶心,用手捂着嘴干呕了两声,她现在非常难受,这段时间的减肥,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长跑过后体力严重透支,只觉得头晕恶心。
“叶菲,你恶不恶心,你跟大家说说你是怎么计算的,怎么就刚刚好倒在秦颂的怀里”,吕老太刚走,一个女声就叫嚣了起来,看样子是秦颂的爱慕者。
“我现在确实很恶心,所以,别惹我”,叶菲嘴唇有些苍白,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分辨,是听不出来她语气里的冷静和不耐的,她现在真的很难受。
“你是不是以为秦颂帮了你一把,你就跟他有什么关系了,他那样的人不是你可以高攀的……”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叶菲厉声截断了对方的话,“你可以闭嘴了吗?”
“还有,身为女生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我没有倒在他的怀里,他只是扶了我一把,你要是想让他扶,下次记得也报个三千米跑跑。”
叶菲喘着粗气说完,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喝了口水就闭上了眼睛,静静等着体力恢复。
秦颂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平息,他面无表情地绕过叶菲,把手中装着透明液体的袋子扔进了最后面的垃圾桶,看台平时是没有人的,沾了灰尘的绿色垃圾桶里孤零零躺着一袋东西,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葡萄糖。
运动会在周五的上午完美结束,领导们讲完话之后就开始颁奖了,运动会不是考试,不需要批改试卷,谁输谁赢一目了然。作为女子三千米的冠军,叶菲第一次站上了领奖台,头上面是被刮的呼呼作响的国旗,她双手接过领导颁发的劣质证书,唇角上扬,笑容定格在不远处的照相机里。
回到班级的时候,叶菲意外地收获了一些人的祝福和艳羡的目光,她笑笑算是回应,不管过程如何,至少结果不错,胜利者的待遇一向不会太差。
吃过午饭照例是要上两节课的,因为明天就要放五一长假了,同学们都很兴奋,几乎没有人睡午觉,教室里乱哄哄的,叶菲也没有精力再学习了,伏在桌子上发呆。
“叶菲,你昨天说的篮球杂志看完了吗?”穆恩泽拿着水杯站在叶菲的旁边,露出白白的牙齿,笑的很好看。
想到昨天的拙劣表演,叶菲的脸有些发僵,她定了定神,装作很随意的拿过秦颂桌子上的精装杂志递了过去,“喏,就是这个,给!”
一只手捏住了书的另一角,叶菲使劲抽了一下,那只手纹丝不动,她扭头,秦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两人之间的气氛很诡异,终于在叶菲几乎哀求的眼神中,对方松了手。
目送穆恩泽离开,叶菲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不能让穆恩泽看出来她昨天是在说谎,目的就是为了打击齐媛,自从重生,她就没买过篮球杂志,那本书是他的同桌的,她只是扫了一眼。
“呵,借花献佛!我们不是没有任何关系吗?”,微凉的嗓音让叶菲小小内疚了一下。
那个,这句话的确是她说的没错,可是,没有可是,等叶菲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那个少年背着书包已经消失在门口,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翘了下午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