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陌生的環境,虞嬌棠失眠了。
躺在偌大的床上,虞嬌棠輾轉反側到半夜,赤著腳爬下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喝完了想起茶水的功效,她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頭。
上床前,她看了一眼桌上燃了大半龍鳳燭,自知時辰不早,熒熒跳動的火苗中,她重新拉起被子,合上了眼皮。
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到姨娘臨死前將自己手腕上戴了半生的橘烏紅色佛珠手串取下來,放在她的掌心:“願滿天神佛保佑我家嬌嬌平安長大,喜樂無憂。”
虞嬌棠坐在床邊,流著淚的盯著自己手上那串略顯鬆垮的佛珠,她抓起姨娘的手,邊哭邊說:“娘,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在她的哭聲中,姨娘的手臂重重的落在了床上。
姨娘下葬後,虞季清才風塵僕僕的趕來,他抱著姨娘留下的詩集哭的泣不成聲,彷彿痛失畢生所愛。
虞嬌棠立在一旁看著他,突然有點為姨娘難過,她不明白為什麼人等死了才開始深情,姨娘她才情橫溢,寫詩作畫,道不盡的相思情愁,若是他真的在意,不會讓姨娘常常獨守空房。
世上怎會有如此矛盾的愛意,她不信。
或許他在外是一個受百姓愛戴的好官,在內是稱職的一家之主,但對姨娘來說,並不是良人。
她又夢到出嫁那日,她換好喜服,虞季清進了她的房間,屏退眾人,拉著她的手細細叮囑:“棠兒,你記著,萬不可對溫庭玉動情,他背後牽扯的東西太多了。”
畫面一轉,姨娘面目猙獰的抓著她的肩膀:“嬌嬌,不可輕易對男子動情,不然受傷的只會是我們女子。”
虞嬌棠只覺得一陣恍惚,心下開始落寞,內心就像被這句話灼了一個空洞,開始鈍鈍的發疼。
忽然,她猛地驚醒,抬起手腕,盯著那串手腕上的佛珠,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清晨,虞嬌棠眼下帶著兩片濃重的烏青出現在梳妝檯前,赤芍吃驚之餘,還給她塗了很厚的粉才遮住,在赤芍的巧手翻轉下,披散的長髮被盤成了近來京都流行的朝雲近香鬢。
一支流蘇步搖別在髮髻最高處,隨著一顰一笑搖曳生姿,眼波流轉,顧盼生輝。
吃完飯,虞嬌棠帶著赤芍去溫府轉轉,熟悉一下環境,昨天是蓋著喜帕被赤芍扶進來的,也不清楚溫府的具體結構佈局。
然後,虞嬌棠驚呆了,溫府的華麗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
整座溫府磅礴大氣,竹林鬱郁,樓閣臺榭,小橋流水,陽光透過梧桐樹的枝幹撒下斑斑點點細碎的明媚,裡面的丫鬟婆子腳步輕輕,就連說話聲都格外輕柔。
虞嬌棠不禁感嘆:“我一直覺得相府已經夠豪華了,沒想到真是天外有天。”
赤芍雙手抱胸,不屑道:“這都是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啊小姐!您可不能被金錢迷了眼!”
好嘛,赤芍簡直是頭懸樑的梁,錐刺股的錐,時刻提醒她不要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