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千言打开油纸,正是冒着热气的鸡腿。如此小的细节阿卷都记得,寒千言有些讶异。来自陌生人的关心,让她红了眼眶,她赶紧说了声:“谢谢!”
阿卷暖暖笑道:“快吃吧姐姐,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寒千言赶紧背过身吃起来。
囫囵吞枣吃完后,寒千言让阿卷换下衣服,把他装扮成了丫鬟模样。随后,她也换了衣裳。
她又吩咐阿卷将她换下的衣裳和阿强相换。
阿卷没有多问,他很利落地脱下阿强的衣服,给他穿上寒千言的衣服。
见自己那衣裳穿在阿强身上,不伦不类的,想起他刚刚的不轨意图,寒千言就恨得牙痒痒。她将阿卷之前解开的绳索拿过来:“小兄弟,劳驾你再绑回去。”
阿卷照做,捆完阿强双手双脚,他才不明白地问:“寒姐姐,这是为何呀?”
寒千言拎起阿卷带回的那桶油,“呼啦啦”全部淋在阿强身上,她巧妙地避开了衣服,更多淋在脸上和四肢。淋完,她才说:“这是杜绝后患的唯一方法!”
说罢,她就用火折子点燃柴堆,又把门边的草垛点燃。
临出去前,她在门口停了下,她俯身找到阿强藏好的银子,颠了颠分量还不小。
“姐姐……”阿强在门口唤了声。
“来了!”寒千言掏出块银锭藏进怀里。
关上柴房的门后,她把锁锁了回去。
确认无误后,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小兄弟,走吧,我们救你姐姐去!把你刚刚弄的恭桶带上!”
“好!”阿卷走上去便拎不远处的恭桶。
“先等等!”
寒千言拉住了他,趁他没反应过来,她将那袋银子塞进阿卷怀里:“你留着,兴许有用。”
阿卷好奇地问:“姐姐给我的是什么呀?”
寒千言狡黠一笑:“这是你送我鸡腿的回报!非常有用的东西!等你和姐姐出去后再看!我们走吧!”
“好!”阿卷也不疑心,他现在只想快点去救姐姐。
走到拐角,寒千言最后看了眼柴房。
火越烧越旺,隔着房门隐约能看到里头的火光,在暗夜里显得诡异狰狞。
穿越而来后,处处有人追杀她,让阿强穿上她的衣服,就是想让大家误以为她被烧死了。
“但愿能让这一切停止!”她叹了口气跟上了阿卷的脚步。
阿卷带着寒千言七绕八绕找到了大堂。
大堂前的天井左侧搭了个戏台,此时,戏台上花旦和小生正咿咿呀呀唱着,人群三三俩俩或坐或站观看着。
寒千言听不懂,但她知道戏子应该唱的不错,因为底下人群不时发出阵阵喝彩。看看远处围着的小厮丫鬟厨子们,她便猜测台上的戏子估计是名角。看来,秦天虎是真心喜欢这姨娘,娶个妾花这么大手笔。
寒千言瞄瞄阿卷那清秀稚气的侧脸,猜想他姐姐应该是极美的,否则秦天虎为何如此心急?
“可惜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寒千言心中嘀咕了句。
她再次将视线看向天井,却见戏台最佳观角处,放了张八仙桌。桌子上正坐着个男的,长相一般,那双眼睛却阴翳十足。这让她猛然想起了那夜的蛇,她浑身鸡皮疙瘩又起来了。看到那人身上的大红绸花,寒千言便知道他就是秦天虎了。
那厮正翘着二郎腿,跟着戏子的旋律抖啊抖,偶尔和身边的人划拳猜酒,兴致极高。
“那个就是恶霸秦天虎,我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阿卷指着秦天虎低吼道。
寒千言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兄弟你莫要说话!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她指了指阿卷身上的丫鬟衣裳,阿卷急忙道歉:“对不起寒姐姐,我忘了!”
寒千言笑了笑:“幸好没人发现。”
她抬头望了望柴房方向,上面浓烟滚滚星火缭绕的。寒千言猜想时间差不多了,她赶紧拉着阿卷往婚房走去。
兴许是前厅难得热闹,又或许是觉得新姨娘只会吹拉弹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婚房守卫并不森严。此时只有个侍卫守在门口,还无聊地打着哈欠。
寒千言整了整衣裳,她清了下嗓子,拉着阿卷就走上去。
见有人来,守卫打起了几分精神:“干什么的?”
寒千言故意低下头,她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面容,她落落大方地答:“官爷,刚刚有嬷嬷吩咐,让我们送恭桶过来。”
阿卷很适时地举起了手里的恭桶。
恶臭袭来,守卫嫌弃地捏住了鼻子。“有没有搞错,知道这是哪里吗?”
“知道的呀,大哥,这不是咱们新姨娘的婚房吗?”寒千言娇娇地反问。
守卫脸皮一甩:“知道你还来,也不怕这污糟东西冲撞了喜气!”但他还是怕出差错,于是厉声问:“手牌呢?”
寒千言愣了下,她从怀里掏出银锭子塞到守卫手里,这才打着哈哈说道:“大哥,我们姐妹两刚刚走的急,手牌都忘拿了。要不您行行好,让我们先给新姨娘将恭桶送进去?您看呀,您若不让我们进去,等会新娘子洞房时没忍住,管家要责罚我们的,这可叫我们如何是好?”
收到沉甸甸的银子,守卫心里早乐开了花,他让出身子推开了门,但嘴上还是催促道:“快去快回!这玩意臭死了!”
寒千言急忙作揖:“谢谢大哥!我们马上出来!小卷儿,咱们赶紧走,误了大事可不好!”
寒千言拉着阿卷刚踏进婚房,守卫就把门关上了。他拿着那锭银子仰头看着,越开越欢喜。
寒千言眯眼轻蔑地笑了下,这才往婚房里头走去。
婚房装扮的喜气洋洋,拐过屏风就看到了案台。案台上依次摆了花生、莲子、红鸡蛋等贡品。两根大红蜡烛正灼灼燃烧,一跃一跃的。
寒千言看到大红婚床前,正正坐着新娘子。新娘子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抽噎。
“姐姐!”阿卷奔过去,他一把掀开新娘子的盖头。
却见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惊慌地抬了头,山黛弯弯柳叶眉,柔情似水双剪影,似雪凝脂娇俏颜。因眼角斑驳泪痕,美人儿更显娇俏无比。
“怪不得秦天虎心急火燎娶你过门,一刻都等不得!”寒千言心中惊叹道。
新娘子看清眼前人是亲弟弟后,她哭的更加梨花带雨:“阿卷,你怎么来了?!”
阿卷见到眼泪也忍不住流下:“姐姐,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你!”
新娘子紧紧抱住弟弟,两人抱头无声痛哭。
但没一会,新娘子突然猛地推开了阿卷:“你赶紧走!不要管姐姐!快走!有多远走多远!”
手足之情如此深厚,寒千言心生羡慕。见姐弟两都是生的玲珑端正,应该出自富贵大家才对。怎料命途多舛落得这样下场,她实在心有不忍。幸好命运眷顾,让他们三人遇到相助。否则,姑娘这如花美貌,落入秦天虎之手,实在是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姐姐!姐姐!”阿卷这才想起寒千言的存在,他急忙告诉新娘子:“姐姐,你不要怕,寒姐姐她是来带我们出去的!”
新娘子这才上下打量寒千言,见她虽然穿着丫鬟衣服,仪态却落落大方。脸上虽有红肿,但难掩她清俊如松的容颜,眉宇之间似有英气,让人忍不住看了又想看。
“怎么了,阿卷姐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寒千言故意打趣道。
阿卷姐姐害羞地低下了头,她急忙说道:“不是的,我只是想把恩人的模样记在脑里!多谢姑娘相助!可我不想拖累阿卷,烦请姑娘你帮我救出阿卷即可!”
寒千言听了爽朗一笑,她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人喊:“走水了!”
寒千言奔到窗户前,只见外头众小厮提着水桶手忙脚乱地往柴房跑去。
时间刚刚好!
寒千言赶紧回来对新娘子说道:“姑娘不必客气,如果不是小兄弟相救,我恐已被人糟蹋!我答应了小兄弟会救你们出去,就一定会做到!”
新娘子疑心看向弟弟,阿卷点了点头:“姐姐,说来话长,等我们出去后我再详细与你诉说!”
“行了,时间紧迫,姑娘你随我进来!”说罢,寒千言就拉起新娘子朝里走,只留阿卷一人在外头等候。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两人出来时已换了模样,却是寒千言穿着大红婚服,新娘子穿着丫鬟衣裳。
看到寒千言那身新娘服,阿卷脸上明显带着讶异,这和寒千言刚刚跟说的计划不一样。
寒千言瞧出了他的疑惑,她直接把新娘子的手交给阿卷,“小兄弟,等会怎么出去,我教过你的!千万记得要小心!”
“寒姐姐,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阿卷却没理会,而是焦急地问。
寒千言摇了摇头:“我现在还走不了,为了你俩的安全,我得拖几个时辰再走!”
看寒千言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想起她在柴房的遭遇,阿卷的心都紧了:“不行,姐姐,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寒千言用手摸摸阿卷的头:“放心吧,阿卷,姐姐我会武功的!我能照顾的好自己!要相信我!”
阿卷眼泪都要哭出来了:“不行啊,寒姐姐!”
寒千言望了望窗外,知道时间不多了,她赶紧催促道:“小兄弟,听话!你带着姐姐先逃出去!有多远走多远!回你们家去!”
“家,我们已经没有家了!”阿卷还在拼命摇头,他的眼眶都红了:“要走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