鄄城。
“报!豫州刺史郭贡率众数万来攻!并请见荀留事。”
大堂之上,众人皆惊。
唯独主位之人,面色淡然,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夏侯惇见此大惊,急忙劝道:“文若乃一州屏障,万一遇险……”
众人皆劝,荀彧语调如常。
“郭贡与张邈等人平素并无往来,如今受吕布之诱,方才助吕。我等只消稳住军心,待我前去说他,哪怕只能劝到中立,也可减我鄄城压力。”
于是出城见郭贡,谈笑如常!
郭贡见荀彧如此气定神闲,毫无惧意,再看他身后城上,军容整齐,遍插旌旗,认定鄄城易守难攻,待荀彧对其晓以利害之后,终于引兵而去!
城中众人皆惊!
荀彧却是笑笑,道:“当日我等攻徐州,以三倍之敌压境,而其守城主将,仍旧毫无惧色,进退有度,彧与之相比,差之远矣。”
荀彧凭栏而眺,心下暗道:不知主公此行能否带回明义,不知何时我颍川六友方能再聚……
翌日清晨,当曹军还沉浸在郭贡退军的喜悦中时,吕布大军已然兵临城下!
众文武急忙上城楼,只见城外敌军密密麻麻,阵前一高猛大将生得器宇轩昂,威风凛凛,手执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怒目而视,正是吕布!
其左有陈宫,右有张邈,气势汹汹。
“呔!”吕布以戟指荀彧,骄狂不可一世。
“如今曹操不在,属地多为我所得,荀彧你若是亲自出城受降,我且饶你一命,若敢反抗,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方天画戟凭空一扫,刮起疾风一阵。
鄄城之上,武将们个个气急,要不是荀彧拦着,早冲出城去与吕布大战。
“如今主公不在,军心不稳,城中可能还有敌方细作,大家不可擅动。”
荀彧强压住众人火气,而他心里,早已焦急万分。鄄城若失,范县、东阿两城再无屏障,届时曹军可真是退无可退、走投无路了,主公……
“荀彧,曹操宦官之后,无德无才,我等皆知你有大才,你若降于温侯,日后定能享尽荣华!”张邈借着吕军气势,趾高气昂。
却把荀彧给逗笑了,理都不愿理他,张邈为之气结。
陈宫策马上前,冷声道:“文若满腹经纶,为何屈居曹阿瞒之下,鄄城被破之后,曹操再无立足之地,文若,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城楼之上,众人气愤之极!再想到曹操可能真如他们所说,已经回不来了,心里更是焦躁不已。
而荀彧,更是悄然拔剑!逃,无处可逃!战,尚有希望!
而就在荀彧拔剑出鞘,正要发令之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背。
“文若,辛苦了,去歇息吧。”
听此声音,荀彧一惊,手中剑差点掉落。转身看去,众人也齐转身,顿时喜笑颜开。
“主公!”
正是曹操!
曹洪赶紧跑去问曹仁怎么回事,原来曹操早在昨夜就悄悄赶到了鄄城,为了不让敌人察觉,没有通知任何人。回城之后,令曹仁带领本部兵马,将城中细作一夜间尽数铲除。
众人顿时如释重负。
曹操凭栏仗剑,遥看敌军,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哈哈哈!公台啊,操日思夜想,着实想不透当初你为何弃我而去,偏偏跟了吕布这么一个莽夫。”
此话一出,吕布、陈宫、张邈皆惊!
曹操!他什么时候回鄄城了?不是有消息说他攻打徐州后,便南下结盟刘表了吗?
惊讶之余,陈宫冷笑道:“曹孟德,你如今只剩鄄城、范县、东阿,如何与我等抗衡!你如今之下场,你早该料到。‘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哼,何等愚蠢!温侯重情重义,岂是你所能诋毁。”
“曹孟德,当日在洛阳你假送七星刀而行刺董卓,当日我不杀你,但今日你必死!”
吕布声如洪钟,曹军皆惧。而武将们,愈发愤怒!
夏侯惇再也忍不住,得到曹操亲允,当即冲下城楼,开城挑战。
“三姓家奴,休得猖狂,我夏侯惇来斩你头颅!”
“无名鼠辈!”
吕布冷笑,见夏侯惇疾驰而来,丝毫不乱,某一瞬间,双腿一夹马腹,胯下赤兔嘶鸣而起,徒然冲出,迅疾如飞。
两人如脱弦之箭,眨眼之间刀戟相交,火花四溅,气浪如涟漪由内而外扩散,震倒一众士兵!
经此一击,吕布终于正色起来,而夏侯惇,看着发麻的虎口,再想起当日虎牢关前三英战吕布,顿时气血沸腾。
狠踢马腹,夏侯惇紧握手中战刀灭麒麟牙,怒吼而冲。
两将战成一团,才数十个回合过去,夏侯惇已败象尽显。
“元让,我来助你!”
夏侯渊早按捺不住,大吼一声,直取吕布,帮夏侯惇分担了些许压力。
只是杯水车薪,吕布愈战愈勇,面对两人夹击,游刃有余!
“许褚前来助战!”
三人共战吕布,战场兵戈交击声不绝于耳,而吕布仍旧不落下风,霸气无双!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在场之人,无不为此战而叹。
“典韦来也!”
“李典前来助战!”
“乐进前来助战!”
场上一片混乱,众人只感觉气血翻涌,面红耳赤。
以一敌六,吕布终究力不能支,策马回阵,而曹营无一人敢追!
“可惜张辽、高顺等将领未至,不然奉先必斩那六人!”陈宫痛惜。
“我军新占兖州,将领们岂能擅离。今夜全军休整,曹将也不过如此,明日必攻下鄄城!”
吕布军退去,曹军六名战将,也陆续登上城楼。
曹操看着垂头丧气的他们,笑道:“尔等是否担心明日吕布再领兵来攻?”
“有何惧之,他要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夏侯惇气喘吁吁,一脸不服。
“元让勇猛,不过对付吕布,大不必与其正面交戈,徒耗气力耳。”
曹操收去嘻笑模样,转而对曹仁吩咐道:“吕布新占兖州,根基不稳,你速派人去联络各郡县,放出风声,让他们知道我曹操回来了。吕布一介武夫,必为我所败,有敢支持吕布者,皆斩。如有人斩吕布兵,斩一人免一年赋税,斩两人免两年,以此叠加,不设上限!再者,放风出去,说吕布弃张扬,占兖州,收拾兵力,意在报复袁绍当日不纳之仇。”
“诺!”曹仁退下,荀彧却笑着迎了上来。
“主公,暗中回兖州除细作,斩一人免一年赋税,此计皆出自某人吧。”
“哈哈!”曹操笑而不答,身旁众人则是一脸迷茫,“某人”是谁,竟让曹操如此信服。
“鄄城能够守住,文若居头功,我曹操不用颠沛流离,皆赖文若也。”
荀彧颔首再拜,而后看向远方,脑海里尽是那个青年的身影,半晌兀自叹道:“他也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