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話剛氣急敗壞地喊出來,就感覺雙腿一陣劇痛,慘叫一聲,咚地跪倒在眾人跟前。
威遠伯世子指著他神色凌厲斥道:“混賬東西!我在外頭都聽見了你那不堪入耳的話,你居然還敢倒打一耙!我今日就打斷你的腿,省得你不將父母之言放在心上,來到姜家還敢大言不慚的撒瘋賣潑!”
“大哥!她剛才還朝我笑!怎麼可能會尋死!”
“閉嘴!”
陳三不服氣的又要站起來,被兄長一腳再次跺倒,狼狽地趴在地上咳嗽半天,動彈不得。
威遠伯世子這才朝劉氏等人拱手,帶著歉意道:“弟弟無狀,陳某先替他與諸位賠不是。父母命我前來解釋誤會,不想被事情耽擱,晚來一步,又叫這混蛋小子闖下彌天大禍,這位妹妹現下如何了。”
正是說話間,捂著姜微盈脖子的婆子鬆了一口氣,歡喜地大喊:“三姑娘的血止住了!”
劉氏連著聲的喊盈兒:“你怎麼那麼傻,他欺你辱你,你只管和大伯母說啊。”
姜微茹兩姐妹早在邊上哭成了淚人,姜微盈疼得直皺眉頭,眼眶紅紅地回道:“他先前就險些害我和大姐姐反目成仇,今日又說那樣的話,我哪裡還有臉再活著,倒不如死了,還能幹乾淨淨!”
她一番話說得絕望,聽者皆為之動容。
“這位妹妹快別說話了,夫人,這處雜亂,還是趕緊先將她安置好。”威遠伯世子嘆氣一聲,恨恨瞪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幼弟,拿了自己的腰牌給護衛,“快馬去請太醫來!”
陳家本就是理虧在先,今日他來就是為了給姜家人一個安慰,來讓姜老夫人消消氣,揭過弟弟的混賬事。哪知,弟弟居然鬧出如此大事,原本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能解決的事,如今怕是不成了!
姜家的姑娘,居然一個比一個性子烈,讓他們陳家根本下不來臺。
威遠伯世子沉著臉,餘光看向已經被婆子揹著朝院門走的姑娘,她側臉在陽光下慘白,肌膚被光照得透出脆弱的透明色,這種易碎感給她更是添了驚人的美。
威遠伯世子微微眯了眼,眼底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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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憐去讓人請郎中回來,姜微盈就衣裳染血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嚇得她雙腿發軟,眼淚斷線的珠子一樣不斷落下。
姜微盈好不容易等到身邊的人少了一些,偷偷去扯哭成淚人的雪憐的衣袖,朝她眨了眨眼,眼底還有著一抹狡黠的笑。
雪憐看得一愣,立馬湊前去,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憐姨別哭,我故意割的。”小姑娘朝著雪憐咧嘴一笑。
可話剛落,扯動傷口疼得直倒抽一口冷氣。
雪憐更是淚如雨下,把聲音壓得極低:“姑娘何苦真傷了自己,萬一止不住血可怎麼辦,您這樣,倒不如也給我一刀!”
“那不成,憐姨得跟著我享福的。”姜微盈忍著疼,笑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她總是這樣,仗著聰慧,膽大妄為。雪憐深知她性子,無奈極了。
而姜微盈呢,這次確實是仗著藝高人膽大下的手。
早前在寺廟裡,她跟著一個會醫理的僧人學了不少東西,對人體的要害有了見識,所以在剛才那個情況她才敢果斷朝自己脖子揮下去。
她割的地方,看著離要害的大動脈很近,實則絲毫不相關,淌血多隻是因為她狠下手來傷口略深一些,看得恐怖而已。
不這樣,她怎麼把事情鬧大,既然要鬧大,那就鬧得更唬人一些!
她心裡有著成算,可雪憐是真被嚇到了,直到太醫來看診說萬幸沒傷到要害之後,整個人才軟著身子打起精神照顧她。
姜微盈脖子被包了厚厚一圈的紗布,躺在床上連轉動都不能,只能瞪著雙大眼看帳頂,模樣多少有點兒滑稽。
劉氏一眾都離開到青松居去了,她這會耳邊是安靜了,卻也百無聊賴。
“憐姨給我念話本聽好不好呀。”她艱難地伸手摸索,指頭扒到了雪憐的衣袖,拽著晃啊晃的撒嬌。
“不給念,姑娘方才淌了那一地的血,這會正虛著呢,姑娘快些閉眼睡覺養神!”
雪憐難得硬起心腸,不慣著她。
小姑娘委屈得直嘟嘴,終於跟她坦白:“其實我這樣做,也是為了避開選秀的事。宮裡選秀有要求的,須得肌膚無痕,我如今傷著了,即便好了也會落下疤,到時候把我報上去,我也過不了初選!”
雪憐聞言愣了一愣,心驚她每一步都有著打算,可依舊板著臉道:“不管您怎麼打算,這會兒您都只能養傷睡覺!”
“嗚嗚,憐姨我傷口好疼,你還兇我……”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居然耍起賴來,嗚嗚直喊疼,叫雪憐直瞪眼,下刻到底還嘆氣一聲,起身去拿話本。
“說好了,只能給念您一刻鐘!”
“憐姨最疼我了。”姜微盈得逞,笑得雙眼彎彎,“憐姨你把頭低一下。”
她不知又有啥鬼主意,雪憐寵著她照辦,隨後臉頰有溫溫的觸感。
姜微盈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眉角眼梢都染著笑:“憐姨天下第一好。”
雪憐捂著臉頰,忍峻不住失笑,同時心裡更是隱隱作疼。
她們姑娘原本就該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卻是一次又一次的鋌而走險為自己打算,實在叫人心疼。
這些情緒,雪憐不敢展露,翻開書本逐字逐句給她念故事。
姜微盈聽得聚精會神,腦海裡卻又不時閃過威遠伯世子那張臉。
她最後離開的時候,感到背後如有針芒,她偷偷看了一眼,發現是威遠伯世子在看她。
——他是不是看穿了她的意圖?
姜微盈猜測著,不過下刻就有將人拋到腦後,即便被看穿了又如何,陳家這次不給一個交代都不成了!
陳三被痛揍一頓的場面,不管什麼時候回想起來,都讓她身心愉悅!
她的便宜是那麼好佔的麼!
姜微盈這邊安安靜靜的養傷,姜老夫人的青松居內氣氛一片緊張,就連威遠伯夫人也不得不親自過來一趟。至於滿臉不服氣的陳三,被他兄長按著跪在老人面前,不敢再吭氣一聲。
姜家大門緊閉,到底還是有家醜不外揚的意思,可這薄薄一扇大門亦擋不住錦衣衛的番子們。
封禹正拿硃筆批著摺子,他身邊那活潑的小太監一路小跑到跟前,緊張兮兮和他稟報道:“督主!出大事了!三姑娘受委屈,差些連小命都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