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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萧九一怔,似是有些明白,不由掩住了唇。

“我去换衣裳。”她仓皇而逃。

聪明的丫头!殷胜衫微微笑起来。

天子的心意,又有谁敢揣摩?

他眯起眼睛。

和顺侯夫妇和萧九在都督府门口分手。

萧莺儿也不敢再回将军府折腾,听从神医之话,回侯府保胎去了。

萧九上马车欲行。

“大都督!”府门侍卫齐齐喊道。

殷胜衫策马而出。

走到她车前俯身,“阿丑记住,今晚三更等我,莫睡。”

扬长而去。

三更,等我。

萧九蹙起眉,大都督要做甚?

早早打发走了沉鱼、落雁,一更天后她就有些支撑不住。

寻思与其坐着打盹,不如上榻休息会儿。这些日子跑进跑出的,这具小身板还是不够康健。

临睡时吩咐阿碧,辛苦点,到了三更喊她。

阿碧小手掩着嘴,挡住接连不断的哈欠,连连点头。

一片空旷。

萧九赤脚茫然的走着,四处升腾起飘渺白雾。

“娘亲娘亲……”稚嫩的童声。

萧九不觉发起抖来。

“谁?”她颤声,“谁在喊我?”

雾更加大了,恍恍惚惚的突然出现了几张孩子的脸。

萧九竭力想看清楚,那几张面孔却依然模糊。

只是凄凄喊着,“娘亲娘亲……”

是他们,她那几个夭折腹中的孩儿!

她泪流满面,跌跌撞撞的向前奔去。

“孩子,我的孩子!”她嘶喊着,却越追越远。

突然有人剧烈的摇晃她肩膀,萧九迷茫的睁开眼睛。

孩子呢?等等娘亲,娘亲为你们报仇!

“小姐,”阿碧抽泣着,“您是怎么了?”

烛火明亮,绝艳倾城的男人神色凝重,用手试着她脸上的泪。

她张了张嘴,那个梦境太真实,不!不是梦。是孩子们怕她忘了这深仇大恨,安逸于这将军府。

她掩住口,瞬间泪奔。

阿碧惊慌的看着她,殷胜衫示意阿碧出去。

阿碧啜泣着走了,关上房门。

男人将她圈入怀中,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这里。”

“乖,不要哭了……”他轻轻摇晃着她。

他进来的时候就点昏了沉鱼落雁两个丫头,守园门的老嬷嬷喝的大醉,早就鼾声如雷。

萧九慢慢清明,今日萧莺儿的孕事刺激了她,才有此一梦吗?

她不知道殷胜衫都听到了多少,又能猜到多少。此时头脑昏昏,不愿深想。

她闭着眼睛,声音涩涩,“殷大都督,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男人沉默了下,“我的事不急,你可是梦见了什么?”

“让您见笑了。”噩梦后的萧九更加冷默了,原先眼里的寒凉似凝结成冰,疏离了所有温情。

终究要忘了吗?这几条渴望的小生灵。

她在心里冷冷的嘲讽自己。

男人站起身,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睡吧,我在这里瞧着你。”他温柔的道。

“不必了,大都督,只是梦魇而已。”萧九神色凄婉。

“是谁生病了?”她淡笑,“还得劳大都督半夜来请我。”

对她的聪慧,他早已领教。只是没想到心神遭受重创的时候也猜的这样准。

“你可撑的住?”大都督犹豫。

“无妨。反正也睡不着了,说吧,是谁?”

“云相……”殷胜衫凝视着她,慢慢吐出两字。

揉着眉心的手忽然停住,“云相!他怎么了?”

“有些不好。”殷胜衫皱眉,“太医诊断着了风热,又吃了酒,昏睡了好几天了。”

“风热?不至于此。”萧九眼里带着一丝焦虑,“带我去看看。”

殷胜衫点头,“你穿好衣裳……”

萧九忙忙低头,红了脸。敢情这半天自己只着了中衣!

她羞恼交加,恨恨瞪了殷胜衫一眼。

他低笑。

终于把她的思绪从刚才的梦魇里拉了出来。

萧九换好衣服,殷胜衫携着她的手轻轻一带,从窗子跃了出去。

萧九低呼,“还没给阿碧说……”

“那小丫头知道你跟着我,她放心着呢。”

殷胜衫愉悦的笑了。

把她揽入怀中。

两人在月色下往丞相府而去。

走了两条长街,街口就是萧九曾经的娘家。不过十几日光景,却像是斗转星移换了人间。

萧九默默把泪咽下。

府门口闪出条黑影,“大都督,”压低了声音,“院里如旧。”

是铁鹰卫统领洛云洲。

他好奇的看了看萧九,殷胜衫“哼”了一声,把披风往萧九头上一遮,抱起她跃进了相府。

洛云洲低笑。

在府里分花拂柳,萧九不知不觉中又似成了云霓裳,沿熟悉的路径前行。

前面就是云相卧房,萧九顿住脚,迟疑了。

卧房里突然亮起烛火,殷胜衫牵着她的手,“别怕,里面除了相爷,就是我的人。”推门而入。

几名身着黑衣的铁鹰卫无声行礼。

萧九走了进去。

出嫁七年,虽然相隔不远,云霓裳却回来的并不勤谨。

程子衣每每相劝,好好将养身体,有什么事他来代她回府,替她尽孝。

她是真傻,现在想来,那时程子衣就与云锦绣厮混了,借己之名行事。好算计!

爹爹还是成为萧九后的第二天街头偶见,匆匆一瞥,不知形容。

萧九撩开纱帐,云相呼吸急促、困难异常,心口起伏剧烈。

她神色顿变,急忙试脉。

殷胜衫问道,“怎样?”

前天他就觉出云相脉像异常,说是正常却又实有虚弱之状。

“是毒!”萧九面容冷峭,愤怒不已。有人给父亲下毒!

殷胜衫恍然,“可还救得?”

“再晚上两个时辰神仙难救!”萧九咬牙,幸亏殷胜衫带自己来了。

她忽然很感激这个男人。

深深看了他一眼,萧取出银针,命屋里的铁鹰卫将云相衣裳除下。

先用银针稳住心脉,再进行拔毒。

“让你属下去厨房看看可有热水。”她对殷胜衫说道,“这毒险攻进心脉,拔毒不尽,得用热水泡浴!”

“传信让殷离送些药来。”她写了药的名字。

殷胜衫吩咐鹰卫照办,厨房若有人,点昏便是。又让暗卫通知殷离。

一刻钟后,殷离送来药材,鹰卫也将热水拎来。

萧九把药用纱布包好,放入水中,浸润半刻钟。

鹰卫扶云相泡浴。

殷胜衫和萧九坐在檐下,她心潮起伏。

“谁要害父……云相?”她轻喃。

“我已派洛云洲在查,害云相的人,谁也跑不了!”殷胜衫握紧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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