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瑟瑟发抖,白着脸回,“裴世子还在和人谈事。”
“你去传话,就同他讲,结束之后别走,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他说。”
最后还是沈妙仪没耐心等,索性下了楼,终于等到裴晏散场。
雅间里酒香四溢,裴晏倚靠在软榻上,按着鼻梁在闭目小憩。
沈妙仪进来,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挨着他坐在软榻上。
裴晏不着痕迹地往椅背后靠了靠,和她拉开距离,“你怎么来了?”
“来众山小吹吹风,散散心,缓解最近糟糕的心情。”她意有所指。
裴晏嗯了一声,“不错。需要我让人上酒吗?”
沈妙仪嗔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语气霸道又骄纵,“你应酬喝得够多了,不要再喝了。”
他懒淡一笑,声音带着喉结上下浮动,“看和谁喝。”
在两人上次朝天阙不欢而散之后,裴晏就没有再理沈妙仪,沈妙仪自知那日失了仪态,也不敢和他再提那日的事。
沈妙仪见他缓和了场面,想了想,还是张嘴解释:“我那日脾性不好,和你道歉。遇到他的事,我就忍不住情绪激动,是我的问题。”
裴晏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所以呢?你要说什么?”
见裴晏已经递梯子到这个地步了,沈妙仪连忙顺坡下驴:“我想要‘众山小’,可是殷娘子不肯给,她直接拒绝了我。我上次与她闹了不愉快,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让她把众山小转给我?”
“恐怕不是上次闹不愉快的问题。”裴晏面色冷淡,“天子律法,买卖自由,不得强买强卖。她的众山小不肯卖给你便不卖,天经地义。”
“可我真的很想要!”沈妙仪红了眼,面色苍白,“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念想。”
裴晏无情地打断她,方才的温情一扫而空:“和商人谈感情?你不如想想你能给她什么利益?”
沈妙仪面色有些僵硬,没想到裴晏能如此一针见血。
“桃花温泉别馆?还是其他城郊的产业?众山小坐落在乐游巷,你手里产业虽多,却无一可以与众山小抗衡。凑起几处一起交易?皇商大笔交易是要被朝廷监控的,你不敢冒这个险。银钱也是一样的道理,你不敢给你皇后姑母惹麻烦。”
沈妙仪急红了眼,“那我要怎么办?!”
她拭了一把泪,接着强调,“我非得要到众山小不可!我想把众山小给封了,只允许少部分人进来,就像朝天阙那样……”
“耶律南已经死了,”裴晏残酷地指出来,“别和死人一起进坟墓。”
耶律南是北齐的二皇子,沈妙仪的亡夫,这是裴晏第一次当沈妙仪的面点出他的名字。
沈妙仪哭得不能自已,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楚楚动人得很。
“我该怎么办?华年,我、我该怎么办?”她情绪失控,不自觉地叫出裴晏的小字,“你教教我。”
裴晏伸手,没什么情绪地拂去她的眼泪,目光幽如深渊,“不如这样,你同我成婚。我给你钱银,买下众山小,如何?”
沈妙仪的眼泪如时间停顿一样戛然而止,接着不自然地躲过他的目光,“你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裴晏用手帕擦了擦方才抹了她眼泪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旧都有座‘千帆过’的观景楼,比众山小的更高、更大,极致恢弘。众人不知,众山小便是仿制旧都的千帆过而建。如果你与我成婚,它可以归你。”
沈妙仪脸上的悲伤全然消失,只剩下震惊和慌乱。
他语气似真似假:“或者你喜欢朝天阙?那婚后,朝天阙早晚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