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煜望着沈玉栀的眼,清楚她是认真的。
她的失望和怒意是那么明显,像熊熊的烈火,能将他烧穿。
他也在气头上,浑身的血液往头上涌,喉结滚了又滚,那句“和离便和离”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可能说出口?
沈玉栀是他一见倾心的女人,是可望不可即的月光,是倾国倾城的明玉。
而现在,这块明玉好不容易成了他的。
他才不要和离!
不过就是一个赫连栖,进府了又如何?给他一段时间,他肯定能解掉身上的毒,手刃了这个女人,以解他心头之恨!
届时,沈玉栀肯定也会理解他的。
至于安儿那个孽种……他姑且容忍下去,待时机成熟再告诉沈玉栀,届时她定然对他更加有愧疚。
蒋成煜自认已经对沈玉栀够好了,深呼吸一口气,吩咐下人:“安儿不用送老夫人那去。”
话毕,他不再看沈玉栀,转头大步离开,背影透着绝情。
赫连栖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玉栀一眼,像是在欣赏斗败的公鸡,炫耀之意十分明显。
她得意道:“王管家,走吧,再随本公主挑挑聘礼去。”
蒋雪儿对着她离开的背影,暗暗唾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
她侧身用那只完好的手扶住沈玉栀纤细的胳膊,心疼地说:“嫂子,我哥肯定是被那个该死的女人迷惑了,等他清醒,绝对后悔死他!”
自己这个妹妹蒋成煜没护着,她都如此难过。
他们是夫妻,沈玉栀肯定更痛苦。
她真的不想让别人来当她的嫂子,害怕地和沈玉栀求证:“你说和离肯定是吓唬我哥的吧?你们还有安儿呢。”
沈玉栀轻扯了下嘴角,没有否认。
这让蒋雪儿更慌了。
赫连栖那么恶毒的女人如果进门,自己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啊?今天手腕受伤,明天可能命都没了!
唉,说来说去还是怪她哥,让嫂子伤心了!
既然蒋成煜指望不上,那她就自己努力,修复哥哥和嫂子的感情!
她去看大夫之前,信誓旦旦向沈玉栀保证:“嫂子,你等我,我肯定会帮你的!”
沈玉栀并没有太把蒋雪儿的话当回事。
她年纪小,心思浅,能做的无非是去蒋成煜和卢氏那里哭一哭,闹一闹。
可是蒋成煜的决心,她领教过,绝非是蒋雪儿能改变的。
蒋成煜这个一家之主下了命令,沈玉栀在自己的院子中禁了足。
除了安儿,伺候她的下人们,都人心惶惶。
晚饭后,迎春生气地来报:“又有人在偷偷接触别的院子的下人了,想从您这调走!”
过了这么久,沈玉栀已经平静下来,淡淡道:“他们的心不在这了。”
迎春为她抱不平:“可您是这蒋府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主子!从不会无缘无故苛刻下人。”
“一个不仅不受宠,还有可能被休弃的主母,没什么跟着的前途。”沈玉栀自嘲又清醒地分析。
迎春气不顺,眼睛通红:“那您怎么办啊,就在这里禁足着?”
沈玉栀摇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我们在库房的动静闹得那么大,老夫人肯定已经知晓,她不会不管的。”
卢氏虽然总是挑她的毛病,但对安儿没的说。
自蒋成煜回来,她就没机会好好看过这孩子,就算为了安儿,她也会做点什么。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就有蒋成煜的人过来通报,解除了沈玉栀的禁足令。
迎春询问是否去找蒋成煜,沈玉栀摇摇头。
“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来找我。”
“嗯嗯。”迎春对沈玉栀完全的信任,“还是夫人您冷静,奴婢今天都慌死了。”
她又念叨:“大将军怎么能被赫连栖迷惑得那么厉害,奴婢记得,以前他的眼睛都是长在您身上的。”
沈玉栀意外:“是吗?”
迎春笃定点头:“绝对没错!他以前真的很喜欢您,只不过您身边有才学的人太多了,根本注意不到他。不然他为什么火急火燎地求娶您?”
她话锋一转,骂道:“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得到手了就不珍惜!”
沈玉栀皱起的眉心半晌都没有舒展。
“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这事的确有蹊跷。”
“嗯?”
“今天你也看到了,赫连栖连他亲妹妹都打,他却不分青红皂白护着她,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自尊心极强,为什么能容许赫连栖爬到他头上呢?”
迎春点点头:“对啊!”
“我毕竟是蒋成煜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没有犯七出任何一条,按理说,他就算不喜欢我,也该给我两分体面,现在他这样子,真像蒋雪儿说的,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迎春气呼呼地说:“说不定就是得了癔症呢!”
沈玉栀被她逗笑了。
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有了定夺。
“我要好好查查。迎春,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沈玉栀吩咐了她一番,迎春满脸忧心忡忡。
“夫人,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沈玉栀决心已定:“要达成目的,这么做是必要的。”
*
春日回寒,开始下起雨来。
一到晚上,就阴凉刺骨。
蒋成煜正在书房处理公文,忽然听林牧匆匆来报:“将军,不好了!”
他抬起头,不悦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林牧:“夫人她旧疾复发,晕过去了!”
蒋成煜面色大变,刷地站了起来:“什么?”
他马上向外走去,不悦地质问:“不是解除了她的禁足么,怎么还能晕倒?她没有好好按时用药?”
林牧摇摇头:“属下也不清楚……或许是最近天气忽冷忽热的原因。”
“大夫呢?”
“已经去请了。”
蒋成煜不放心:“再去把城里,不,去宫里把最好的御医请过来!快!”
“是!”
蒋成煜到的时候,沈玉栀房中亮着灯,神色紧张的下人忙碌地进出着,有人手里捧着药,有人手里端着水。
见到蒋成煜,她们正想行礼,被他大手一挥制止了。
“夫人呢?”
不用其他人答,他已经看到了。
他猝然瞪大眼睛,“轰隆”一声巨响砸在心头。
沈玉栀的样子……怎么像随时都能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