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瑶和圆喜没捱住困意,下半夜的时候,两人背靠背在衣橱后面睡过去。
沙落落拿被褥给她们盖好,一个人在屋里坚守阵地到天明。
天光大亮。
暴徒也没来,沙落落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失落。
没来是好事,也是坏事。
不能抓住他,等于白忙一场。
高美瑶和圆喜好梦正酣,却被外头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吵醒。
沙落落打了个噤声手势,她们二人立马心领神会,默不作声。
“快开门,大小姐来了!”沙起起的贴身随佣在敲门。
沙家矜贵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无论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有两个女佣人伺候着。
前两年,沙起起顶着英国留学的光环,不过是跟着一帮不学无术的名门富家子弟,沆瀣一气,整天吃喝玩乐混日子。
沙起起觉得,阿爸有钱,阿妈有势,自己又天生命贵。
将来,她是要嫁作权贵家的少奶奶,只需要把自己养得身娇肉贵,不需要像那些寒门子弟韦编三绝。
她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哪懂人间疾苦?
“闪开!”见敲半天没个动静,沙起起抬起高跟鞋。
沙落落立在门后,听到她这句话,立马找准时机拉开一扇阳雕漆花木门。
沙起起一脚踢空:“啊……”
身后两个随佣措手不及,手忙脚乱想要扶住她,她却已经摔了个底朝天。
等到被扶起来后,沙起起脸色一阵阴青。
想发难,但又碍于家里搬迁工人进进出出,人多嘴杂,有失身份。
她气得龇牙咧嘴,却也只能一咬牙忍下来。
她是要做龙督军府大少奶奶的人,不能为了一个傻货,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这样想,沙起起掸了掸艳色高开叉旗袍,立在门前,气顺了一些。
“大小姐,四小姐喝过老先生开的药,嗜睡得紧。这会儿还没醒呢。”
圆喜堵在门口,假装不知道她摔倒,恭迎道:“您有什么事,圆喜替您转告四小姐。”
“呵,一个只长年龄不长脑子的蠢货,我看就是喝上神药也没用吧!”
沙起起掩唇嗤笑了两下,扬起下巴道:“拿着衣裳,快去告诉那低贱的姐俩,今晚参加我舅舅的晚宴,一言一行,都给我注意着点,别给我丢人现眼。”
圆喜回好,抬手想接住衣裳。
沙起起却故意把衣裳扔到她脚下,数落道:“蠢笨如猪的死丫头,叫你拿个衣裳都笨手笨脚拿不住,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养什么样的狗。”
见不着沙落落,沙起起把圆喜当出气筒,倒忘了她是沙晋发买进府的,骂她等于骂沙晋发。
圆喜倒无所谓,只要骂的不是她家四小姐就行,她爱骂就骂呗。
沙起起美眸睃动,有工人走过,随即收起讨人嫌的嘴脸。
她今天奉了母亲段秀盈的命,才纡尊降贵来给沙落落姐妹送衣裳。
堂舅段赫,今晚要在柏兰尼亚号游轮,为沙家举办北迁饯行晚宴。
沙家大小都得出席,这是对段赫的尊重。
段赫是榕城宋云南军阀的参谋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连沙晋发都得对他恭恭敬敬,不敢怠慢。
为了体面,段秀盈不能让人觉得苛待了沙落落,所以让沙起起挑了两身旗袍过来,都是前两年流行过的款式,也是沙起起穿过不喜欢搁置下的。
妾室生的低贱货色,只配穿她穿过不要的衣裳,用她用过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