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咽了两口,她脸色一变,拿过旁边的帕子捂住嘴:“咳咳咳!”
刚刚喝下去的药,竟是全都吐了出来!
蒋成煜的心一下子高高吊了起来,失去了冷静,把药碗放在了一旁。
“先不喝了,缓一缓,你别喝那么快。”
沈玉栀擦了擦嘴,垂着眼,苦涩地抿了抿唇。
蒋成煜几乎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样子,一慌,忙改了口:
“我,我不是在怪你……”
“我知道,将军是关心我。”沈玉栀沙哑地说。
房间生起了炭,一点点变得温暖,却暖不了她的面色。
“既然知道,就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
沈玉栀浅浅笑了下,面上写着:怎么可能。
她靠在床边,呼吸声很轻,就像一缕随时都能消散的烟雾。
平常锐利清亮的眼睛,现在也雾蒙蒙的,瞳孔不正常地发滞。
将死之人——蒋成煜心里咯噔一声,蹦出了这几个字。
不,他根本没想过沈玉栀会死。
她以前是多么张扬肆意,女人羡慕她,男人为她驻足,她怎么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这样?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沈玉栀叫了他一声:“将军。”
“怎么?”蒋成煜盯着她,神色郑重,“你说。”
“玉栀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蒋成煜眉心重重一跳。这话太像遗言了,他不想听!
“是不是安儿的事?你想照顾他,就快点把身体养好,你也不想安儿这么小就没了娘不是?”
沈玉栀望着他,缓缓摇头。
“不是安儿。”
她从刚刚开始就没提过安儿,现在也没有多言。
“是马上清明节了,我在青阳山上给我弟弟设了衣冠冢,想为他扫扫墓……”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
沈玉栀满目悲戚,叹气:“我可能去不成了……咳咳咳!”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蒋成煜看到她掩嘴的帕子上有血!
“沈玉栀?”他心揪紧,伸手帮她顺着气。
许久后,沈玉栀咳嗽声才停下。
她呆呆望着远处,哀莫大于心死地说:“如果我不能去,请将军代我去为我弟弟扫墓……”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可悲我沈家满门忠烈,落得如此下场……”
话没有说完,因为她呼吸不畅,脸色迅速从苍白变得青紫。
蒋成煜再不敢耽搁,扶着她,声音颤抖地喊:“来人!御医,御医呢!!”
怕沈玉栀就这么去了,他眼睛发红,死死盯着她:“沈玉栀,坚持住听到没有?你好好活下来,我不娶赫连栖!”
*
一阵兵荒马乱,沈玉栀的总算转危为安。
已是深夜。
确定蒋成煜离开后,沈玉栀一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不停用手给自己扇风。
“呼!热死我了!迎春,给我倒杯凉茶!”
声音分明很有气力!
“来了来了。”
迎春忙应着,小跑过来递上一杯温水。
沈玉栀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宜饮茶,咕嘟咕嘟几口就把水喝干了,长出了一口气。
迎春关切地问:“夫人,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玉栀轻轻摇头:“只是有点没力气,不碍事。”
迎春闻言也放下心来。
“那就好,刚刚您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
沈玉栀弯了弯眼睛,得偿所愿地靠在了床头。
“不演得真一点,怎么能骗过蒋成煜。”
迎春虚心求教:“御医呢?他竟然也没诊出来。”
“我的旧疾你也清楚,换多少大夫来诊治都是一样的。加上我又开窗吹了半天的冷风,状态自然就差了。”
停了停,她惆怅地继续,“至于心病……更是没诊错。”
家破人亡,天人永隔。
她的心病,早就已经药石无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