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让最后离开的时候,看见江祈荒的那双眼,忽然就想起来了。
江祈蕴。
他们不仅脸型像,眼睛的颜色也像,都是偏灰的色调。
只是江祈蕴在医院待了太长时间,肤色苍白气质脆弱,和肩宽腿长骨架结实的江祈荒区别很大,周让总是没有办法把他们联系起来。
即使现在联系起来了,也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他不认识江祈荒,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偷看被逮住,误打误撞地说了几句话。
到最后,这件事也只是留了个浅浅的印象。平白无故地遇见个和朋友长得像的人,正常人都会以为是巧合,而不会立即怀疑他们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
靳衍他们也要回去了。
走之前,一伙人去果园里逛了逛。
少爷们在市中心过惯了灯红酒绿的日子,但亲密接触大自然的次数却不多。乔鹤和唐宋看什么都新鲜,一起去摘李子了。
靳衍在园子里走了走,觉得没意思,走到老板的木屋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热情好客,即使这个男生表情冷淡不太好说话的样子,他也照例拿出来熟一点的水果招待。
用柳条编的篮子里,紫红色的李子挨挨挤挤,还连带着几片没摘干净的叶子彰显新鲜。
靳衍垂着薄薄的眼皮,坐在那里翻聊天记录。是周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小习惯。
视线里突然闯进一篮李子,他本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直到聊天记录里出现一张照片。
同样紫红色的李子,同样柳条编的篮筐,就连虚化了的背景,也跟木屋的摆设一样。
周让来过这里!
靳衍被意外的发现搞得脑子发懵。
来过,周让和他发消息的那天,他甚至已经住在这里好几天了。
倘若那时他能知道周让就在这里,倘若他能在周让发消息的时候跑到这边……他们就能见面了。
还没来得及惊喜,就只剩下了失望。
硬生生错过的感觉实在令人不舒服。
靳衍向老板求证:“叔,昨天有人来过这里吗?一个女孩儿,黑头发,很可爱很漂亮,很小。也是在这里,还拍了照……”
老板想了一会儿:“女孩儿……有!是黑头发,长得好,跟朋友一起来的。”
每天来果园的客人那么多,靳衍给的关键信息又出了错。老板使劲想,也只想起四五个女孩子,记得她们围着木屋拍了好些张照片,还叫嚷着让互相给朋友圈点赞。
靳衍心里的钟撞了一下。
对上了。
周让也是本地的吗,还是从很远的地方开车出来玩?
他想把这巧合说给周让听,但拿起手机,看见昨晚被挂掉的视频,又冷静下来。
宝宝可不一定会为这个巧合感到高兴。
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宝宝勾到手。
.
靳衍好像有哪里变了。
变化是周让从民宿回来之后开始的。
只可惜周让不够细心,反应总是慢半拍,迷迷糊糊地过了两周,才发现不对劲。
他的小金库里还是空的。
周让大吃一惊。
是他的魅力下降了,还是他的金主破产了?
周让没办法知道答案。
于是,到了晚上,靳衍的“小女朋友”第一次主动地给他打了个视频。
彼时靳衍刚洗完澡,随便裹了个浴巾,正擦着身子准备换睡衣,手机就响了。
他本想置之不理,可屏幕上跳出的熟悉头像叫他微微一愣。
难得啊。
他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哂笑一声。笑他的宝宝,反应也是真的迟钝。现在才知道打视频。
视频接通,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开口的周让猛地受到了一场视觉冲击,带着湿气的黑发,往下淌水珠的优美肩线……
男生脸色坦然,毫不避讳被屏幕对面的周让看见,甚至,还夹杂着些故意的成分。
周让慌忙移开视线,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憋出来一句:“你,你刚在洗澡啊。”
“嗯。”靳衍一边好脾气地应着,一边在靠坐在床上,眼皮垂覆,专心看着他那慌乱害羞的小女朋友,还特意的捣乱,问他,“宝宝,打视频是有事吗?”
周让本来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的。
但也许是床头灯勾勒出的轮廓太过显眼,使他觉得这样的举动太过亲密,亲密的令他无所适从;又或许是靳衍低着声喊他宝宝,让他一下子想起来两人暧昧的关系……
总之,周让不太敢直视屏幕了,即使靳衍跟他说话,他那乌黑通透的眼珠也飘来飘去,落不到实处。
实在是,可爱。
慌里慌张的样子都这么可爱。靳衍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仍旧使坏问他别的问题,假装看不出来。
终于,周让扭捏了一会,慢慢吞吞又很小声地开口:“你可以穿上衣服吗?”
靳衍哼了一声,尾音像带了把擦着麻沸散的小钩子,酥酥麻麻地从听筒里钻出来,勾住周让的耳朵。
“为什么呀,宝宝。”他问。
周让好像知道这个人在逗他了,他瞪了瞪眼睛,一副快要生气的架势。
靳衍却只看见他窘迫地抿了下粉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