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跟在一旁的紫心忙停了下来:“怎么了?”
“刚才忘了件事。”秦慕雪道:“我看太妃精神不佳,也不想再去打扰了。你去跟她身边丫头悄声说一下,这不是什么病症,是药三分毒,就算是补药,能不吃也尽量别吃。”
“是。”紫心不疑有他,忙小跑着转身去了。
再无一个人在院子里,秦慕雪蹲下身去,似乎是欣赏一下开放正盛的花木,袖子中,一些枯叶子悄然无声的滑了出来,被风轻轻一吹,和地上无数的花瓣落叶混在一起,再没人能分得出这一片和另一片有什么区别。
紫心很快就回来了,小丫头其实挺伶俐的,就是心眼有些实,临到秦慕雪死的时候,也依旧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紫心道:“娘娘,已经跟太妃娘娘身边秋淇姐姐说过了。”
“好。”秦慕雪淡淡应一声:“我们回去吧。”
还有一件事情,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做。当然这个适合的人早就已经有了。
秦慕雪回了屋子,陆续便又有上门来请安的妃子姨娘,还有府中管着各处的管事嬷嬷,都是有头脸的人物,未必是来抱秦慕雪大腿的,但总是新主子进门,要来露个脸,讨一些赏钱。
有了徐芷华的例子,众人难免都觉得秦慕雪是个十分难说话,狂妄自大的女人,一个个做足了被教训的准备。却不料她和气的很,也大方的很。
府里专管着花草院子的是个五十岁出头的嬷嬷,姓容,排着队进来给秦慕雪磕头,然后被赏了沉甸甸的一个荷包。
那重量掂在手里容嬷嬷便心里有数,着实有些惊喜,刚才只是很敷衍的请安,这会儿真心实意的磕了个头:“谢谢娘娘赏赐。”
“不必多礼。”秦慕雪捂唇低声咳了一下,将声音略压低些:“容嬷嬷,你这一份与人不同,略收着点,别叫人看见,莫要叫我为难。”
“啊?”容嬷嬷有些意外,不太明白的看了秦慕雪。
进来请安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排着队来的,先是林有容的妃子,再才是有头脸的下人。请过安的便先回了,其他的都在外面候着不敢偷听,秦慕雪这声音压得低,显然是不想叫人听见。
就连贴身的四个丫头,都被秦慕雪指使了出去站着,不许靠近一步。
“我见你有些心神不宁,刚才,又闻到了你身上有药草味道。”秦慕雪缓缓道:“想是家里有人生了病吧。”
容嬷嬷心头一震,她儿子确实是生了病,但这病有些难以启齿,因此没对任何人说过。更别提刚进门的秦慕雪,应该是连她有没有儿子都不知道吧,怎么竟然能弄的那么清楚。
“这……这娘娘是如何得知的?”容嬷嬷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我不知你家中事,不过是闻着你身上这药味,知道这药草治的是什么病症。猜一猜大概也就是那么回事。”秦慕雪轻描淡写的道:“年轻人胡闹本是寻常事情,不过凡事要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这病一次两次好治,三次四次就未必,容嬷嬷,溺子如害子啊。”
容嬷嬷的儿子胡闹,不是什么新鲜事。仗着母亲在王府做个管事,家里也有些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染了一身病。难以启齿见不得人。
这事情说出去只会叫人笑话,因此容嬷嬷在府里守口如瓶,可也不知怎么的,听秦慕雪说出这教育的话来,竟然并不觉羞恼,也不觉得违和。好像这年纪轻轻的主子教训自己是天经地义一番。
“娘娘说的是。”容嬷嬷俯下身有些惶恐道:“只是不知娘娘恩德,要奴才怎么报道。”
秦慕雪温和道:“我是学医的,当然术业有专攻,对那种病了解的并不多。但你若真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也可以来问我,我总是要比别人懂得多一些。而且,我也不会将你这事情说出去,与我并无好处,医者父母心,不过尽绵薄之力罢了,你无需多心,我也并不用你做什么来交换。”
医者父母心是个万能用词,可以给秦慕雪做的任何看似拉拢人的好事找到无法反驳的借口。
不过容嬷嬷在王府能混成个管事,绝非三言两语可以拉拢,秦慕雪这太明显的示好实在是叫她心中不安。只是钱又是目前最缺的,而且赏赐不可辞。
容嬷嬷略一犹豫,正色道:“奴婢记下了,多谢娘娘关心。”
中规中矩的答复,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秦慕雪只是摆了摆手:“下去吧。”
她再不是那个以为对人掏心掏肺的好,便能换的掏心掏肺回报的秦慕雪了。放长线钓大鱼,和风细雨,越是不求回报的施恩,有时候才能显出不同来。可这都已经不是善心,而是手段。
容嬷嬷似乎是最后一个,她走后院子便安静了下来,但她却还在耐心的等着。
半响,突然听见紫心道:“娘娘,朱管家来给您请安。”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真沉得住气啊。
秦慕雪翻过一个茶杯,倒上一杯茶水:“进来。”
朱丛已经从上午的震惊中走出来了,又恢复了镇定模样,不过这镇定在秦暮雪看来实在有些刻意而为。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她从黑云寨土匪手上随意砍下来的这一根手指,可是要派大用处的。
“娘娘。”朱丛再是管家也还是个下人,在秦暮雪面前也是个奴才,并不敢靠近,只是面色沉静的道:“奴才是来给娘娘请安的。”
“朱管家请坐。”秦慕雪抬了抬手,将热气腾腾的茶杯推过去。
“奴才不敢。”朱朱丛微微俯首。
“这有什么不敢。”秦慕雪淡淡道:“虽然你是管家,但在王府也是能说的上话的,谁敢把你当奴才看呢?朱管家,你还是坐吧,既然来了,想是有话要对我说的,慢慢说,不着急。”
秦慕雪云淡风轻,话中有话,只叫朱丛更加坚定她知道些什么。
毕竟天下哪有那样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