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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香味撲鼻,槐枝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湊頭去看飯桌上的飯菜,不由得紛紛感嘆。
“哇,紅燒肉,蛋黃雞翅,油燜大蝦,菠蘿排骨,香煎豆腐,紫菜蛋花湯”邊說著,槐枝邊流口水了。
“大飽口福了,今天全是硬菜!”
槐枝拍著覃蔓,“託你的福!”
覃蔓傻笑朝著外婆甜甜開口,“哇,外婆愛死你了!”
說完這話,覃蔓愣住,這話有點太過親密了,她第一次來,太自來熟顯得很沒禮貌。
外婆看出她的侷促,“沒事,就當是自己家裡。”
溫樂知一眼看到覃蔓的時候,就莫名覺得這孩子很親切,還很像當年的她。
槐枝餓得不行了,原本今天就沒吃早飯,路上怕吐也沒吃很多,現在胃空空的。
“外婆,我餓啦,可以吃沒呀!”
“可以了,去洗手吧”
槐枝應著,“好耶!吃飯。”
洗完手,外婆已經盛好了飯,她們紛紛圍著圓桌落座。
覃蔓驚奇發現,盛飯的碗是白瓷碗,一眼過去盛菜的全是白瓷碗,湯勺也是。
槐枝外公是蘇州人,因為工作原因被分配到牙舟來,這些白瓷是他從那邊帶過來的。
用的白瓷是大邑所燒的瓷器,重量輕並且質地堅韌,敲擊後聲響如玉碎以至於古時候名傳錦城。
白瓷碗比霜雪還要潔白。
“清若荷花不染塵,廉如梅花不畏寒。”
外公一生清正廉潔,為國為民,恪盡職守。到最後勞累過度,因病逝世了。
生前還獲得“時代楷模”的榮譽稱號。
溫樂知也是蘇州人,跟著程書珩來的這,一去就不復返了,和他安居於此。
槐枝吃到好吃的,像小貓咪一樣發出“恁恁恁”的聲音。
外婆看著槐枝,發現她比之前瘦了,不由得心疼,喊她“多吃點”。
“小覃你也多吃。”
看著兩個小孩,吃得手舞足蹈,外婆可樂了。
外公去世後,外婆每天就研究,各種各樣的美食,沒事就寫寫字,種種花,打發時間。
雙喜吃完狗糧,屁顛屁顛跑過來,挨著外婆坐下,一直“嚶嚶嚶。”
外婆拍拍它的頭,“不行吃了。”
雙喜搖著的尾巴都不動了,槐枝見狀喊雙喜過去。
“雙喜,來來來,姐姐給你吃。”
槐枝夾了一塊排骨,拿在手裡給它吃,雙喜小心翼翼的吃著,發出“咔嚓”的聲音。
吃完,雙喜不走了就看著槐枝,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還想在吃。
槐枝看過去外婆那邊,外婆嚴肅的回望著她。
槐枝拍拍雙喜的頭,溫柔開口,“不行了哦,玩去吧。”
覃蔓看著這幕,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槐枝原來那麼怕外婆啊,可覃蔓覺得外婆很溫柔也不可怕。
槐枝和覃蔓兩人添了好幾次飯,肚子吃得圓鼓鼓的。
外婆手藝真的是一絕,堪比米其林大廚。
要是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肯定可以胖個十斤。
吃完了飯,兩人沒讓外婆在動,紛紛麻利的收拾碗筷去洗。
覃蔓小心洗著瓷碗,緩緩道:“枝枝,你說我不小心摔爛了,要賠多少錢啊?”
槐枝挑眉扭頭看去,“無價之寶,一輩子留這打工吧。”
覃蔓知道槐枝開玩笑,認真問道:“說嘛,多少錢噢?”
槐枝撓著腦袋,仔細琢磨一下,她還真的是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是外公帶過來的。
“我不知道,這是外公帶過來的,他已經去世了。”
覃蔓愣住,心想那可真是無價之寶了。
不再問了,話題被帶過去,但在問外的外婆聽到了。
外婆緩緩走來,去看荔枝膏水怎麼樣了。
火候時間把控得剛剛好,外婆熄火。
打開蓋子,盛到玻璃瓶裡,滿滿一大罐。
荔枝香味濃郁,槐枝一聞到就知道,煮好了。
跑過去外婆跟前,想喝。
止住槐枝拿杯子的手,“還很燙,晾著先。”
外婆有消食的習慣,她會去花園那邊的小亭子裡,坐著搖搖椅,看著天邊的夕陽。
雙喜就趴在她的腳邊,這樣的生活很是愜意啊,遠離城市喧囂,傍晚吹著涼風,但就是孤單啊。
太陽已落了,天空中有幾顆明亮的星星開始閃爍。
剛升起的滿月在天際撒下一片緋紅的火光,一個巨大的火球在灰濛濛的暮靄中神奇的蕩悠著。
天色發亮,暮色濃了,可是夜還未降臨。
覃蔓和槐枝洗完碗,看到外婆在外面書房寫字,悄悄過去。
抬眼看著她們,便繼續手上的動作,最後一段話寫完。
槐枝看去,眼皮不自覺的跳動。
“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於側。”
嗯?《上林賦》嗎?
外婆把筆放回筆臺上,一臉慈愛,“枝枝,櫥櫃裡有零食,待會拿上荔枝膏水去小亭。”
說完,外婆就緩緩走出去,槐枝聽到有零食開心得手舞足蹈,“哦耶,有零食吃啦!”
便拉著覃蔓急匆匆的跑去廚房,外婆看著她們小跑的背影,彎彎唇笑了,露出好看的酒窩。
“美人骨,世間罕見,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
但世人大多眼孔淺顯,只見皮相,未見骨相。
果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不管歲月流逝,外婆始終是美人。
槐枝打開櫥櫃,白色塑料袋裡各種各樣的零食,薯片,辣條,奧利奧,還有荔枝味優酸乳……
槐國安在世時,不怎麼讓槐枝吃零食,總說對身體不好,但槐枝是小饞貓,只在槐國安面前不吃。
每次回來,外婆出去買菜的時候,都會給槐枝買零食回來。
有著外婆的允許,槐枝天不怕地不怕,還跑道槐國安面前吃辣條炫耀,嘴油油,還笑著問“爸爸,吃不吃呀!”
槐國安看著槐枝小孩子的模樣,也只能隨著她去了。
“媽,下次別買那麼多給她,你看她尾巴都翹天上去了。”
外婆每次都應著,下次還是會買,還越買越多,後面槐國安乾脆都不說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槐枝提著零食袋,覃慢蔓雙手提著水壺,紛紛朝小亭子走去。
傍晚的風吹走了白天的燥熱,讓人心情愉悅起來。
外婆坐著搖搖椅消食,看到槐枝她們來了,示意把水壺放在大理石圓臺上,覃蔓乖乖放下。
天邊夕陽餘暈,槐枝和覃蔓坐在大理石凳上。
看著眼前的風景,是真的很美,像一幅水墨畫。
外婆開口,“枝枝,拿杯子倒出來,時間剛剛好。”
槐枝點頭應著,拿起檯面上反扣的水杯。
覃蔓自覺拿過去,荔枝膏水傾倒出,空氣中瀰漫著荔枝香味,與夏天融為一體。
槐枝雙手遞過去,外婆接過,三個人一起幹杯。
很解膩,讓人喝了還想喝,但是不能喝多,也容易上火。
槐枝拿出袋子裡的零食,拆開一包芒果乾,“諾,給你”。
覃蔓接過,吃著。
或許是氣氛烘托,槐枝斗膽開口。
“外婆,講講你和外公的故事唄,我好好奇噢。”
外公是槐枝初三的時候過世的,那個時候槐枝沒來得及見最後一面。
從此以後家裡就很少有人提到外公了,怕外婆難過。
槐國安還幾次提出,要接外婆出去和他們住,但都被拒絕了。
人,一但有了念想,就不想在離開了。
人過世後,隨著時間的過去,大家都會漸漸淡忘已逝的人,只有少部分的時候會回憶起。
但愛他的人,會無時無刻都在想念。
兩年了,槐枝其實已經不太記得外公的樣子了。
外婆眼睛深沉,手上搖著團扇,無聲。
……
已經很久沒有人提到她的小老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