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宅子里的物事都买了。”
刘子祥挥挥手,姐妹俩就退到中堂后面的卧房,刘子祥这才喊了一声:“进来吧。”
水生弯腰进来,看起来有点紧张,走到近前,呈上来一张单子。
刘子祥扫了一眼,大概是各色家具用品之类,不由问道:“你识字?”
水生还是那个姿势,正要回话,刘子祥挥挥手,“甭端着,站直了说话。”
水生依言站直了身子,这才说道:“爷,我小时候念过几年学堂,后来过了兵,家人都没了,才到城里讨生活。”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既没有什么怀恋,也并不悲戚。
曾经动荡的时局让每个人变得坚韧,一些看似重大的变故也都在生活的打磨中不得不风轻云淡的接受了。
人总要生活下去。
活下来已经殊为不易,没有什么资格和精力再去悲春伤秋。
刘子祥点点头,水生这才补充道:“花费也都列在后面,那些掌柜的回头到这里来结账,剩下的丫鬟婆子,也联系了牙人,等让爷过目了,再送到新宅子里洒扫。”
汇报完了事情,水生不声不响地退下。
刘子祥转回里间,让怜晴跟怜韵给他换衣裳,打算出门逛逛。
怜韵心直口快,“爷,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搬家了?”
刘子祥一本正经道:“嗯,学好下一招就能搬,不然不让搬。”
怜韵红了脸,嘴上却逞强道:“那我再做几件薄纱,昨天那样的成不成?”
……
客栈大堂。
负责照料刘子祥所在小院的小伙计有些不解,鼓起勇气问掌柜的,“掌柜,那位爷账上的钱已经不够了,您怎么还不向他开口?”
掌柜看一眼这个被自己当接班人培养的年轻人,打算盘的手不停,右手拿着笔在账上写个不停。
过了半晌才笑一声,“小子,你还且有的学呢!”
小伙计很上路,笑道:“您老人家发发慈悲,教教我,以后也好不给您丢人不是?”
掌柜的让他说的笑了,放下笔,倚在柜上,开言道:“你觉得他有没有钱?”
小伙计答道:“有是有,可有钱不等于不欠钱啊?”
掌柜的摇摇头,“你啊,告诉你吧,他有没有钱不重要,段大少有钱就够了,段大少不仅有钱,还有权有势,小子,我要是开口问他要钱,这就是买卖,我要是不开口呢?”
小伙计若有所思,“他们这样体面的人,想起来了自然会给,说不定,还能承您的情!”
老掌柜又摇摇头,“傻小子,人情哪有那么好欠,你信不信,人家到时候想起来了,一定会多给点赏钱,欠债好还,欠人情可就难还喽!”
“那咱们还有什么好处?”
“咱们跟他这来来回回,虽然谈不上什么人情不人情,可好歹也算有了半分交情,什么是交情,有牵扯才能有交情,孩子,别小看了这半分交情,这交情就算薄的像一张纸,可到了有的时候,这张纸就能给你遮风挡雨,就能给你一口饭吃,就能让你饿不死,活下去。”
说完话,掌柜的又开始写写算算。
小伙计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给老掌柜泡了一壶热茶,自己又干活去了。
这时候刘子祥从内院出来,水生跟在左近,老掌柜瞧见了,连忙抹抹头发,一丝不苟,把袖口挽好,上前拱手,“爷,您出去遛遛去?要是小店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还请爷包涵,您有什么事,也尽管吩咐小店去办。”
刘子祥突然想起来自己柜上的那几块大洋怕是早就用光了,从怀里掏出二十来块大洋,放在柜上,示意掌柜的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