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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自行车飞快冲出来,车乱子都要飞起来了。

谢瑛瑛也不认识路,黑灯瞎火的更是看不清楚前边的路况,车子跑起来没多久就在一处陡坡的地方摔了。

这一次唐琛反应迅速,在关键时刻拽住了谢瑛瑛,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半圈安稳落地,才避免了两个人再一次上演狗啃泥的戏码。

谢富贵也是身手矫健,没多会儿的功夫拎着鞋子就追了上来。

他喘着粗气,盯着两个人的背影大叫,“给我站住,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谢瑛瑛在关键时刻还没忘记保护无辜的唐琛,推了他一下,“你快走,我跟他墨墨嘴皮子就来追上你。”

唐琛被推的后退好几步远,但人没走却反过来朝着谢瑛瑛的方向走过来。

“这叫什么话,看你爸爸这架势是来抓你回去的,我还能走了不管你?反正跑不掉了,不如跟你爸爸好好谈谈。”

谢瑛瑛知道唐琛也是好心,但是他不了解谢富贵的脾气,那是个能动手绝对不动嘴一点道理讲不通的人。他大半夜的都能追到这里来,还指望能说服他两个人安心的离开?肯定不抓走她不会罢休的。

说着话,谢富贵已经到了两人跟前了。

谢瑛瑛站在了唐琛身前,挡住了谢富贵的视线。

“爸,你无非要抓我回去,别动手。”

谢富贵走上前来才看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就是那天晚上遇到的什么支教教师吗,他这几天倒是给忘记了。

一路上都没想起来有这么个人,心下有了底。

“哼,兔崽子,还跑不跑了?你还有脸跟我讲条件?”

谢瑛瑛摇头,“不跑了,你早晚也会抓我回去。我就问你,你非要我嫁给那个什么都不做的懒汉吗?你当真就为了那点彩礼钱要把你的女儿往火坑里面推吗?”

谢富贵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气的哭笑不得的,“你还是个人吗,拿了钱,答应了人家的婚事,你不结婚还想干什么?你是反了天了,那天晚上我就后悔放跑了你,现在可抓到你了,跟我回家去。”

谢瑛瑛真后悔问出刚才那番话,明知道自己的父母就是个没长心的人,还求什么父女亲情呢?

她呵呵一笑,“好,我知道了,那我告诉你,你就是弄死我,我也不会结婚。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

谢富贵一怔,跟着火冒三丈,冲上去要抓谢瑛瑛。

关键时刻,唐琛走了过去,一伸手,拦住了谢富贵伸过来的手,“大叔,有话好好说,你要是动手打人,那就……”

谢富贵眼珠子爆凸,恶狠狠瞪他,“什么,你什么?你有本事也弄死我?我家的事儿,你少管。”

唐琛深深吸口气,“大叔,这话不能这么说,现在谁动手打人不进局子啊,你家里的事情也有人管的。你非要拉着你女儿回家我是管不着,可你这是把人往火坑里拽我就必须要管一管了。结婚不是小事,怎么能说结婚就结婚。结婚的是她不是你,你不能随便左右人家婚姻自由。”

“放屁,什么自由,在我家就没有自由。你给我让开,臭小子,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老师,今天再管我家的事儿我就连你一块打。”

谢瑛瑛实在忍无可忍,怒吼一声打断了谢富贵。

这人就没办法讲道理,既然能来横的就别跟他客气。

反正他不认她这个女儿,她也不想认他这个父亲。

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谢瑛瑛往前走了一步,弯腰捡了地上的石头,“你打我可以,你动他一下试试?”

谢富贵浑身一个战栗,不敢相信的怔住了。

唐琛也没想到谢瑛瑛会这样,这是真的要动手?

谢瑛瑛见谢富贵没再动手,她也没继续行动,只攥着石头,随时要动手的准备,于是警告他,“那个家我不会回去的,至少在你没把婚事退了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你如果非要逼着我,不要怪我把事情闹大。在你眼里,只有面子,似乎没了那张脸就活不下去了,那好啊,明天我就登报纸,叫你做的这种缺德事儿宣扬的满世界人都知道,出门你都抬不起头来,叫你在工地处处受人指点,说拿了人家的彩礼,只为了能给女儿找个什么走不会做的三十岁的老男人。反正我不在乎丑事宣扬出去,始作俑者也不是我。那个谢圆会闹,我也会,你愚蠢就不要带上我。我说过,我不结婚,永远不会结婚,听懂了吗?”

谢瑛瑛面漏凶光,双眼火红,像是要吃人的豹子,眼前就是已经被她按在砧板上等待宰杀的羔羊。

谢富贵是真的被吓到了。

但更害怕的是谢瑛瑛口中说的要把这件事宣告全世界。

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唐老师,自行车带上,我们走,我看谁敢拦着。”

谢瑛瑛等着谢富贵,只怕是他动上分毫,这石头就直奔他的脑袋。

谢富贵只看了看从他脚下边抬起自行车的唐琛,到底是没敢阻拦的。

谢瑛瑛坐上自行车,回头交代谢富贵,“别找我了,我想回去的时候就回去了,反正我是不会结婚的,谢圆想闹叫她来我。唐老师,我们走吧!”

唐琛乖乖的骑上了自行车,离开了。

谢富贵盯着离开的两道背影,久久没敢挪动脚步,直到真的听到了山里传来隐隐约约的狼嚎,他才提着早掉到一边的鞋子走了。

到了学校的时候,谢瑛瑛都在浑身发抖。

这是真正意义上她头一次反抗自己的父亲。

那个总是权威一样存在的男人,上辈子就是个甩手掌柜加上家暴男,叫她永远都在见到那张脸的时候浑身不舒服。

但真的是死活一次就什么都不怕了,反正也是死,何必在死之前反抗一下。

反抗过后她才发现,其实那个人也没多可怕。

只要比他还要强大,就能战胜所有的心里畏惧。

谢瑛瑛忽然笑了起来。

唐琛停放好自行车,一张脸都是紧张,手指头在谢瑛瑛眼前晃了两下,“没事吧,吓到了吗?你笑什么?”

谢瑛瑛手里还攥着石头,这会儿才想起来刚才多紧张。

石头扔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她笑了许久,忽然觉得浑身舒爽。

“我觉得,其实他也没多可怕的。”

唐琛舒口气,“本来父母对我们更多是只是控制,谈不上可怕不可怕,只要能证明我们比他们强大就行了。你,真的没事?”

谢瑛瑛摇头,“刚才谢谢你。”

说起来唐琛觉得自己很惭愧,虽然说帮了她两次,可其实也没怎么帮上忙,不过是在一边装腔作势罢了。

“你是女中豪杰。哎,刚才真是惊险,我当时在想,如果你父亲真的要抢人,我不管什么后果肯定会把你带走的。你要是回了家,那就要结婚了,然后生孩子……那你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如果你遇到了个好男人,或许日子会好一起,可万一……”

“……唐块,呃……唐大哥,你怎么对农村的那些事那么了解呢?”

唐琛哦了一声,半晌才说,“我见的多了就知道了,这几年在山里走也见了不少。所以想能帮一个是一个吧,学校里学习好的大多都是女孩子。”

谢瑛瑛笑笑,盯着此时满脸伤感的青年,更多的是安慰。

在她不了解的背后,似乎能想到他身上背负的东西。

一个已经走失多年对他很重要的亲人,这么多年找寻不到,所以就把一切的悲伤都寄存到了别的人身上。

这是不幸,也是幸运。

谢瑛瑛笑笑,“刚才谢谢你了。对了,明天早上记得带我去跟那位老伯见见面,我是真的很想做山货坚果生意的。”

唐琛点点头,目送谢瑛瑛离开。

他就那么望着,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幕。

那时候他在家里跟自己的堂姐相依为命,两家的父母都在外面做生意,忙的一年也不回家一次,偶尔回来只会送钱买东西,别人父母家的关爱是没有的。

后来他跟堂姐去上学,堂姐却在那个下午再也没回来。

等他的叔叔被抓了,才知道堂姐被叔叔卖了,而至今下落不明。

他以为,能走的远一点,再远一点,就能找到堂姐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终究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见识了多少不幸的家庭,却都无能为力,是后来见到了上学的小姑娘才想明白,帮助人也可以从别的方向着手。

比如,叫她们都有书可读,都能上大学,走出大山,见过外面的世界,那应该就会不一样了。

他回头望着谢瑛瑛住着的那间宿舍,深深叹息了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望了一眼被她扔到角落地上的石头,感叹的说,“或许是我小瞧了她。小丫头,还不赖!”

隔日一早。

唐琛带着谢瑛瑛去见了昨天晚上约好的大伯,简单的说了坚果的来源跟鉴别好坏的方法。

谢瑛瑛把所有的经验所得都记在了小本子上。

唐琛送她在村口等公交车的时候,递给她一个小袋子,“里面是大伯家自己剩余的坚果,你拿回去尝尝,再多买几家坚果吃一吃就能很快知道好坏了。还有这个,是给你的生活用品,别推迟,带上吧!”

谢瑛瑛还没表示感谢,车子已经启动了。

她从大开的窗户往外面看,追着唐琛的身影,直到脖子酸了才把脑子缩回来。

打开坚果袋子一瞧,她的心一个惊吓。

钱,大概上百块,里面夹了一张字条。

“记得赚钱了还给我,这些算我的投资。唐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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