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蘇暮歡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呆滯,良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那一聲聲的滿含擔憂的呼喚充斥在耳畔。
“阿暮,你怎麼了?”
蘇暮歡粉嫩的臉蛋蒼白如紙,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朝蘇瑾無來由一笑。
原只是個夢而已。
這勉力一笑在蘇瑾眼裡滿是精神恍惚,心中無來由揪痛一下。
阿暮她只是個孩子啊?
那樣蒼白無力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導致他以為自己看花眼了,索性不再深究。
一心只想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小玩意拿出來獻寶。
那是一隻巴掌大的木雕小兔子,其雕功可謂是鬼斧神工,兔子的模樣神態栩栩如生,與真實活物無甚差別。
其眼眶處像是鑲嵌著綻放著幽亮光澤,熠熠生輝的紅寶石,猶如畫龍點睛般,平白讓兔子添加了幾分生機。
不仔細看,難辨真假。
蘇瑾見蘇暮歡看直了眼睛的模樣,面上得意更甚,按了按隱藏在木雕兔子腹部的按鈕。
只聽得咔嚓一聲,那木雕兔子微微抽處兩下,竟然在桌案上一蹦一跳起來。
甚至還有吃草與睡覺的動作,不由得讓人看得瞠目結舌。
“阿暮,如何,喜不喜歡?”蘇瑾自己看得心情暢快,精神抖擻,還不忘關注蘇暮歡反應。
只是蘇暮歡的眼睛並在那神奇的一幕停留多久,反而專注的盯著蘇瑾若有若無藏在身後的手沉默不語。
記憶猶如潮水般奔騰不息的湧進腦海。
前世,三哥也曾送她這隻兔子。
她當時被兔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歡喜不已。
全然沒注意到三哥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堂妹蘇汐兒來找自己,她全然不覺二哥三哥的不喜與疏離,拉著蘇汐兒一個勁炫耀三哥送自己的稀奇玩意。
誰曾想,蘇渙兒失手將兔子砸爛,蘇暮歡楞了片刻,哇哇大哭,無論誰來勸都不肯消停。
夜裡便發了燒,急壞了所有人。
蘇毅騰不在府中,她大哥蘇琢連夜闖進皇宮請來了太醫,不眠不休的照顧她整整一宿。
才勉強退了燒,她清醒時二哥端來一碗黑乎乎的藥好說歹說半天,才哄得她喝下去。
她被苦得泛嘔,驚醒了不知何時在床頭趴著淺眠的三哥,眼睛通紅的餵了她一口蜜餞。
卻被二哥揪著耳朵教訓了半天,太甜會降了藥性。
原來他早知道自己怕苦,卻捨不得她吃苦。
哪怕被二哥罵個狗血淋頭也毫不在乎。
蘇毅騰得知後,怒髮衝冠的回來,狠狠教訓了左院的人一通。
世人皆知,將軍府分為左右二院,左院為蘇毅騰二弟蘇毅然一家。
右院才是將軍府的的主心骨,也是將軍府真正的主人。
而左院的人不過是一群文不成,武不就的吸血鬼罷了。
而將軍府分為左右兩院而治是蘇暮歡孃親慕卿清的意思。
她勸蘇毅騰的原話是,蘇毅然一家無非是貪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豺狼虎豹罷了,又蠢又笨。
整日無所事事,想要獨吞將軍府一切好處與榮耀,就像一群吸血的血蛭,不將將軍府的血吸乾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與其放任他們下去,遲早會有禍事,不若分為兩院而治,互不牽扯,互不牽連。
這才是將軍府左右二院的緣故。
自發燒風波過,蘇渙兒又偷偷摸摸來過幾次,甚至還強要去自己許多稀奇的玩意兒。
都是三哥辛辛苦苦找來,為博她一笑的物件。
那時,她並未發現蘇渙兒小小年紀已然滋生的怨恨。
只是想著自己玩具眾多,她拿去一兩件也不礙事。
現在想想,真是後悔,那些他三哥天南地北,費了諸多心力找來的玩意。
都是她的珍寶,一件也不該給蘇渙兒的!
之後,三哥不知又從哪兒找來了一模一樣的兔子,惹得她格外歡喜,愛不釋手。
而父親卻因為三哥整天無所事事,不務正業,也不去軍營裡磨鍊大為惱火。
一時氣急,便狠狠用鞭子將三哥抽了一頓。
她也是第一次看見向來活力無限,生機勃勃的三哥那樣鮮血淋漓,蒼白無力的模樣。
嚇得她止不住的腿軟,以為三哥約莫活不了了,心裡又急又悲。
二哥急忙喚人去請大夫,一群人咋咋呼呼的將三哥抬進屋子,她踉踉蹌蹌也跟著去。
突然,一個巴掌大的物件咕嚕咕嚕到她腳下。
她垂眸,淚花模糊了雙眼卻仍然能勉強辨清那是一個木雕兔子。
只是醜得不像樣,上面依稀有著已乾涸的斑駁血跡。
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急衝衝的奔進三哥屋子,不顧眾人的詫異,拉起三哥的手就看。
這一看,眼眶便酸澀無比,眼前人稚嫩的手掌上平白添了許多細細麻麻的傷口,交縱相接。
明顯銳器所傷。
尤其手指更甚,傷口有殷紅有暗澤,顯然新傷舊傷交錯。
而她的三哥明明疼得倒抽冷氣,察覺到她的目光卻只是傻乎乎笑著:“阿暮,三哥不疼,咱家的小阿暮值得世上最好的。”
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三哥小小身影在夜深人靜時,趁著微暗燭火對著一個破碎的木雕兔子,笨拙的模仿著,不知疲憊的雕刻著。
只為給她一個一模一樣的兔子。
偏偏他卻不知,自己反而最喜歡那隻很醜的兔子,以至餘生無論是何境地都一直帶著它。
沉在回憶中的蘇暮歡並未及時回應眼巴巴求表揚的蘇瑾,眼眶漸漸發紅。
以至於蘇瑾誤會了她的意思,氣沖沖的轉頭準備走:“我去找那老傢伙,他竟敢誆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