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音:“???”
穆予昭扫了一眼宋辞音,冷声道:“换一个。”
“穆少不会玩不起吧?”
红发男人歪嘴笑着,他早就瞄准了,这一队里都是眼熟的公子小姐,就最后这个最眼生,人也生得娇气,不用想都知道,一上车一定只会哭叫。
穆予昭带上她还想赢?
做梦。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仗着有几分背景,天天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早看他不顺眼了。
别的地方不敢招惹,赛车场上,输赢都是常事,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见穆予昭不答话,红发男人笑得更大声,“还是穆少害怕了?也是,山路这么陡,身边要是坐个又哭又闹的,一不小心可就危险了。”
“怎么会?”另一个男人结束了跟女伴的深吻,拍拍她的屁股,女人扭着腰上了副驾驶。
“我看穆少分明是怜香惜玉,不忍心见娇滴滴的美人落泪啊。”
宋辞音大致听明白了,他们想必是打了什么赌,要穆予昭带一名女伴坐副驾,共同完成这场赛车。
穆予昭面沉如水,“她不行。”
不行?
又哭又闹?
宋辞音轻轻挑了下眉,祖父带她驯外域进贡的烈马时,这群人可能还够不着方向盘。
这里的音乐太过聒噪,她迫不及待想要结束这一切,喝一碗浓郁温热的鱼汤。
双方僵持中,宋辞音迈开了腿,闲庭信步一般走到暗蓝色的车旁,白皙纤细的手指搭在门上——
她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
啧。
怎么找不到把手?
这辆车与平常的车设计得不一样?
高科技方便,有时却也不方便。
她不动声色地敲了敲车窗,仿佛是挑选座驾一般的随性。
车是深沉的蓝色,少女的手却是秀窄又白皙的,反衬得她那双手更像是价值连城的奢侈品。
宋辞音看向红发男人,语气平稳:“我可以。”
而后,眼神划过车门又转向穆予昭。
少年盯住她看了几秒,她不闪不避。
片刻后,穆予昭牵起唇角,露出两颗小虎牙,大步走过来,不知按了哪里,车门自动打开。
他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绅士礼。
宋辞音神态从容地坐上副驾驶。
还算有几分悟性。
叶有仪不无担忧地轻唤了一声,“你……”
宋辞音仔细系好安全带,抬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叶有仪便瞬间安静下来。
脑中一瞬间闪过了篮球场上,那双看似柔弱的手稳稳接住了飞向她的篮球。
宋辞音并不像她看起来那样脆弱。
叶有仪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眼神刀锋般刮过对面几个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霍云乐看着对面几个无知无觉、还在嘻嘻哈哈的傻子,一时间竟然心生几分同情。
认出来了是谁还敢嚣张,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九点,一声枪响,流水一般的豪车相继往山顶涌去。
穆予昭不疾不徐地探过身检查了宋辞音的安全带,车里放的摇滚这会儿莫名显得嘈杂起来,他换了首蓝调,踩下油门。
他并不着急,落英山不是什么专业赛车道,前面对他来说都是康庄大道,只有最后十几道弯还有点意思。
鼻尖萦绕着一点若有似无的香气,清甜的,心思抑制不住地往身侧飘。
会不会开得太快了?
该死,这路怎么这么颠簸,她不会被吓哭吧?
一想到她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滚下一颗颗眼泪,一种难以抑制的焦躁瞬间席卷上心头。
穆予昭忍不住偏过头,却只见到她安然如月的侧脸,长而弯的睫毛随着每一次颠簸微微颤动,像蝴蝶振翅,拂过他的心尖。
“左。”
几乎在宋辞音出声的同时,穆予昭往左打了把方向盘,险险擦着前方的车过去。
宋辞音皱了下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这人不做君子,主动去玩些命悬一线的游戏也就罢了,行在如此险峻的路上,竟然还敢走神,当真是不像话。
纨绔子弟她见得多了,对于他们,好言相劝是没有用的。
于是宋辞音淡声提醒,“两分钟前,刚刚那辆黄色的车就超过你了。”
穆予昭果然转回头,目光直直地投向远方,脚下用力,车化作一道幻影,直冲出去,接连超过了几辆车。
车里安静无声,半晌,穆予昭笑了一声,“放心,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开。”
宋辞音不答,转而问道:“你会赢吗?”
穆予昭扬眉,“我从没有输过。”
他想起那天球场上抛回来的球,终于确定了,她不是娇弱无力的花朵,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
前方到了第一个弯,经过的车不约而同放缓了车速,他眼睛眨也没眨,猛踩油门,擦着弯道防护栏连超两辆车,又往右转甩下另一辆。
身后各色音调的喇叭声响起,如同加冕的赞礼。
车高速行驶,带来隐约的失重感,宋辞音微微眯起眼睛,感觉新奇又有趣。
直到现在,他们仍然没有看到出发前挑衅的黄车和红发男人的黑车。
她上山前看过山下的地图,第一道弯后不久是接连不断的五连弯。
从刚才那一幕便可知,弯道危险,却是超车的最佳时机。
连她这样的新手都知晓,穆予昭自然不会错过。
他没有半分迟疑,直冲进入第一道弯,猛打了一把方向盘,车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黄色超跑正在与第三道弯纠缠,少年眼中燃着灼灼火光,继续加速,一个利落地摆尾驶出第二道弯,直冲第三道弯而去。
又是一个极其精准地位移,车身流畅地滑过弯道,车镜贴着前方的黄车率先冲入第四道弯,两辆车擦肩而过时,穆予昭按了两下喇叭。
“滴——”
“滴——”
“妈的。”车内的男人捶了一把方向盘,眼前却只剩下车轮卷起的尘烟。
很快,一辆改装过、造型奇异的黑车出现在不远处。
那是最后一辆车,红发男人的。
宋辞音在脑中勾勒出地图,前方到了整条公路最险的一处弯,是一个急速下坡的俯冲右弯道。
过了这个弯道不久,即是终点,如果要赢,必须在这个弯道超车。
然而稍有失误,他们将连人带车翻落山崖。
穆予昭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油门已经踩到底,轮胎与地面几乎要摩擦出星星火光。
宋辞音全神贯注计算着,在车飙入弯道第三秒时,她开了口:“右。”
下一秒,穆予昭往右打死了方向盘,车在狭窄的山路上漂移,车头擦着山石转过,他猛地回了半圈,车身急转,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啸,横亘在逼仄的路中央,堵死了黑车前进的路。
一道急促的刹车声响起,蓝车生生逼停了黑车。
在黑车如同谩骂一般疯狂响起的汽笛声中,穆予昭回正,继续飞驰。
现在,他们前方只有终点。
车里,黑人歌手沙哑的吟唱伴随汽车引擎的轰鸣,没有哭闹,也没有赞叹,穆予昭突然有点想说话。他从不压抑自己的想法。
“在想什么?”
宋辞音看着终点,平心静气道:“在想,什么时候能喝上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