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温柔的摸着李沐桐的脸颊,“桐儿,母妃知道你心里苦,瞧不惯宋三郎在外风流,所以才起了和离之心。
可男子真心本就不重要,母妃如果也像你这样,想要盼望着夫君的心,只怕早就像已故的那些个后妃,早早的郁郁而终了吧。
母妃说这些,并不是偏帮宋三郎,而是希望你能看开些,学学十九公主,只管享受着该有的荣华和体面。
至于夫君,爱如何如何吧。”
李沐桐沉默了,还真让宋知衍说中了。
荣妃并不支持她和离。
明明荣妃是自己的亲娘,却好似宋知衍比自己更了解她。
她两辈子都被宋知衍死死的拿捏着,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沐桐低低的嗯了声,什么都不敢再提。
借口身体不适想再睡会儿,荣妃不疑有他,帮她掖了被角就离开了。
李沐桐瞧着母妃离去的方向出神。
明明她记忆里的母妃,一颗心都只挂在她身上的,她要星星不会给月亮。
当年她死活要嫁给宋知衍,母妃劝了她许久,最后也帮她圆了心思。
可为什么现在母妃却连她心中难过都没察觉出来?
是她变了,还是母妃变了。
蓦的,李沐桐又想到了宋知衍对母妃的评价,“长袖善舞,善于经营”,“只把蠢的她留在宫里”。
李沐桐连忙把这不礼貌的念头甩出了脑海。
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十三皇兄的死,宫里还有很多事需要母妃忙碌,这才忽略了她。
她已经出嫁,她这样的年龄放在旁的妇人身上已经是孩子的娘了,也该懂事了。
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酸涩。
宋知衍来的时候,李沐桐都还没收拾好表情,被男人看了个正着。
李沐桐恼羞成怒,“你怎么来了!外面的人呢呢,进殿怎么都没人通报?”
宋知衍身上还穿着指挥使的官袍,头发尽数束起,压在了帽子里,有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干练。
只是脸上的神色太臭了,把他的好容貌都忽略掉了。
开口说话,就更是难听。
“你当我爱来看你?你昨晚上又跟圣上乱说什么话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李沐桐,说你几次了?少给我惹事,少给我添麻烦!”
李沐桐略一心虚,她贸然跟大庆帝提自己想和离,确实有些冒失了。
但一看到宋知衍那冷冰冰不耐烦的样子,火气就瞬间冲淡了那点心虚。
“我那是生了病,神志不清时候的梦呓。
你但凡对我好点,我能心里苦闷说胡话吗?”
宋知衍嘴角压的很低,淡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李沐桐起初还能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可她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娇娇女,眼神上哪里是掌管大几千人的指挥使的对手。
她又不想示弱,便别过脸去。
“你看完,就可以走了。”
宋知衍没走,还一屁股坐在了她拔步床边的矮凳上。
“走不了,圣上专门下令让我来探望你。我从卫所跑了一个时辰的马过来,进来就走算什么事,怎么都得坐一刻钟再说。”
李沐桐默了默,干巴巴道,“那你坐吧。”
俩人顿时谁都不说话了。
她提防男人,不想转过身,把后背毫无保留的让出来。
可正面躺床上,正对着大马金刀坐着宋知衍,李沐桐就觉得特别尴尬,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难以避免的想到,昨儿从他怀里下来时候,看到的情形。
被他抱了一路,也硌了一路,她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脑子里转着不太合适的念头,目光再怎么刻意避讳,也不经意的掠过了几次不该看的地方。
宋知衍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
突然他主动开口。
“昨天,十三殿下没了。”
他的话果然立即打断了李沐桐胡思乱想,眼神都一下子清澈了。
一个成年且得宠的皇子暴毙,在哪个朝代都算是大事。
宋知衍站起了身,走到了窗户边,从半开的窗户缝能看到院中情况。
既能戒备外面,还能自然的换了姿势,避开了李沐桐的视线,只给她留了个背影。
李沐桐捏着被角,迟疑的问,“你昨儿是不是就知道了?”
她问的是宴会莫名冲她发火的时候。
宋知衍回头,似笑非笑的瞪她,没有作答。
那眼神似是在说,你总算长了些脑子。
李沐桐就知道答案了,心中不由的一紧。
陈国公府果然底蕴深厚,这种大事都能得到蛛丝马迹。
“那你宫宴,也是故意的……?”
突然对她摆脸色,用难听的话激怒她。
宋知衍看了眼窗外,才道,“我不知你母妃是否牵涉其中,为了自保,我只能先远离。”
李沐桐捏紧了拳头。
无法对宋知衍这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行为指摘什么。
他们俩这貌不合还神离的夫妻,若李沐桐知道宋知衍落罪了,她指定也是拍手叫好,并庆幸自己不用动手,就甩脱了宋知衍这个大麻烦。
李沐桐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追问,“那我母妃,真的……”
宋知衍摇头,又看了眼窗外。
李沐桐便不问了。
顿了顿,转而问道,“十九妹,她有在其中吗?”
宋知衍恶劣道,“你会联合旁人害你自己亲弟弟吗?”
“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
“那她昨天……”
“她也蠢。”宋知衍嫌弃溢于言表,看了眼李沐桐,补充道,“比你更蠢!”
李沐桐,“……”
刚平复的火气又上来了。
这人真的是不踩她一脚难受是吗?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怎么不好好说了?昨天那情况,长眼睛的都知道该低调,你倒好,一个人跑出去,给了人可趁之机。
你落水,是你自找的苦头。
也幸亏你一直没长脑子,不然让你父皇以为你也牵扯其中,你当你现在还能平平安安的躺在这里?
刘安早来捉你的婢女,拉出去严刑拷打了。”
刘安是黑羽卫的指挥使,只效忠大庆帝。
李沐桐心中一惊,后怕起来了。
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出。
宋知衍走回来,在李沐桐床边俯下身,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十三皇子与那素美人有染许久了,早在素美人进宫前,二人就相识。
这局早五年前就布置了,如今十三皇子死在素美人宫里,刘安查了一宿,都一点破绽没找到。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到可怕,你掺和其中,还能全身而退,都托了你母妃神通广大的福。”
李沐桐,“……”
她现在也觉得自己还真是蠢得够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