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慢便是心生不敬,不敬……
可是笃定她不会有成为傅家主子那日,才会如此?
将脑中思绪抛开,云纤由着几个丫鬟为自己梳妆。
众人收拾妥当,欲离开绣楼,按说寻常外出多是槐序巳月为先,可今日槐月同行,槐序麦秋都要照顾她,便落在了后头。
“请。”
巳月先几步出了房门,走到拐角处回身看向云纤。
“姐姐先请。”
“府中规矩,上期胜者为先。”
巳月似笑非笑,眼中满是讥诮。
沉默片刻,云纤一脚踏出走在最前。
“虽你可进入朝凤,但你身上那股小家子气实难成气候。做事畏头畏尾,缩了手又缩脚当真难看。”
傅家百年传世,规矩比寻常簪缨世府更为严苛,除了心智疯癫的清和外,云纤的确不曾见过他人有任何畏缩失态之时。
“那又如何?”
云纤缓步向前,淡声道:“可活到最后便成。”
“最后?到何处算是最后?莫不是你以为出了朝凤便成了?”
巳月哼笑:“你以为这院子吃人不吐骨头,可哪里知晓外头亦没什么区别。你当湘王府是好进的?”
“如你这般,哪怕出了朝凤顺利嫁入湘王府,怕没个两日就要暴出真身被人活活打死。”
“那些个傻的、无能的,既出了门子也难逃个死,不若早早折于家中,也不必给府上丢人现眼,损我傅家女的名声。”
这话,倒是同麦秋口气差不多。
云纤忽然顿住身子:“你以傅家女声名为荣?”
“不然?”
巳月眸色浅淡,说话时候眉眼微挑,通身傲然。傅家人本就生得俊秀,再经朝凤多年药膳药浴调养,一个二个说是天姿国色也不为过。
云纤回头,见巳月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哑然不语。
沉默半晌,她转身走下绣楼。
因着二楼是沐浴之处,是以三楼侧方还有条直通一楼的走廊,平日众人皆从此过,云纤对此条路再熟悉不过。
今儿方走出拐角,她便察觉一楼楼梯口处放着的香炉几,被人动过位置。
极其细微,若不是她对家具摆设格外注意,恐也难以发觉。
云纤蹙眉,心下提防三分。
她步子愈发谨慎,正于心中警惕之时哪想突然天旋地转,整个人骨碌碌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被人动过的黄花梨香炉几正在脚下,上头香炉泛着不寻常的幽暗光芒,一瞧便知被人拿去烧过,此时必滚烫无比,危险至极。
傅家女所嫁尽是高门,不可能容忍身有伤疤、恶疾等妇。她背上被杖刑的黑痕还未褪去,今日设局的怕是想让她直接离开朝凤。
自楼梯滚落时,云纤脑中还在琢磨该如何自救。
可一切发生太快她无力改变,只能在滚落时护着头脸,并死死蜷缩身体不让自己将香炉小几碰倒。
噗通一声,落地时小几还是被她踹翻,上头香炉掉落,狠砸在她手臂上。
那香炉烧得暗红,触手滚烫,若不是云纤提前护住头脸此一下必要破相。
“竟算灵巧。”
巳月自身后走上来,看着地上滚落的香炉浅浅一笑。
说完她不看云纤,小步跨过头也不回向前走去。巳月身后跟着麦秋槐序,二人亦是如此,端庄而雍容,不曾看躺在地上的人一眼。
“带姑娘去看府医,另将此处收拾妥当,莫留痕迹。”
陶嬷嬷冷着一张脸吩咐府里丫鬟,说完这一句也跟在众人身后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