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出来,洗了手,在无声吹干机下面吹手的时候,听见对面的一个小仓储间里有低低的说话声,静听,又忽有忽无。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医生脸颊通红的探出头四下张望一下,整理了整理头发和白大褂,四下看看,匆匆走开了。这个女医生我认识,她是肿瘤科拍片室的操作员,她给我拍过片子。而这个无声吹干机在卫生间门后,比较隐蔽,她没看见我。
我不想管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卓一凡也从仓储间里出来了,白大褂已经整理整齐,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怀里一本正经抱着一个夹本。
“卓一凡?我能和你谈谈吗?”我追出楼道朝她喊。
很显然,卓一凡听到我的声音,打了一个激灵,“李佩珊?你是想问手术的事情吗?我现在没时间,我要去帮赵医生整理一些病人的资料。”他因为心虚,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
“是关于雪漫的。”我说,然后提议,“能到我的病房谈吗?我的病房现在没人。”我是想避开雪漫,雪漫知道了,难免要伤心。
卓一凡非常不耐烦的跟着我来到228病房,关上门,说:“我知道你是欧阳雪漫护理的病人,你要是想把我刚才的事情告诉她,你随便,但是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就算我和刚才那个医生有什么,和你有关系吗?和欧阳雪漫也没关系,她又不是我什么人。”
“她不是你什么人?和你没关系?那你骗她会和她结婚,那你骗她让她等你,还制定什么保密约定,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大骗子,你根本就不会和雪漫结婚。雪漫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骗她啊。”我真替雪漫不值。
“喂,你有病啊,谁规定和谁谈恋爱就一定要和谁结婚啊,这是什么逻辑。结婚?我就是高兴的时候哄哄她而已,谁知道她还当真了。谈恋爱是为了寻找快乐,是为了放松紧张的神经,结婚是为了寻找一个对事业有帮助的阶梯。而她只是一个小小护理,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伺候病人吃喝拉撒的佣人。她才大专文凭,而我是医科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我是未来肿瘤科的权威专家,我们简直就不在一个级别,你懂吗?天壤之别!再说,我和她结婚我会得到什么好处?是对物质生活有好处?还是对我将来的事业有帮助?所以,我跟她是根本不可能结婚的,我们差距太大了。更何况,我和她有公开谈恋爱吗?”卓一凡摊摊手,无耻的笑,“我和她连谈恋爱都算不上,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扯,我还有学术论文要写,赵主任推荐我去参加全国权威肿瘤界的学术年会,到时候,我的论文会一鸣惊人。欧阳雪漫,她根本就配不上我。”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雪漫?这是狗嘴里面吐象牙。
从这番话里我得出一个结论,雪漫是爱上了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禽兽?卓一凡简直就是一个连禽兽都不如的东西。
“是啊,雪漫和你的确是差距太大了,因为雪漫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而你,只不过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哦,不对,抱歉,我说错了,是禽兽都不如的恶棍。不是雪漫配不上你,而是你,配不上雪漫。这差距当然大。不管你的专业造诣有多厉害,你将来的医术有多权威多高明,你的人品医德,都会让你在这条路上走不了多远,我敢打赌,你的人生一定会输在你的人品医德上。而你,也永远不会体会到真正的幸福,对你而言,只有利益,只有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