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错觉，秦川的面色一瞬之间变了一变，不过下一刻便微笑着将之掠过：“总有意外。”
“如果总有意外，你又凭什么知道其他人不会意外之下悟到了这一道语？”陈道师问道。
秦川却微笑：“正是因为我是意外，才知道不可能存在第二个意外。”
陈倒数呼出一口浊气。
“那么……”
他看着秦川，后者依旧眯起眼眸如狐狸般笑：“告诉我，你的目的罢。”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昨天夜里，秦川帮助了自己，这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他定然有其想要的、存在着只有自己能给予的回报。
至于纯粹因为自己帮他悟道的报恩……这样的理由，放在白书琼身上或许有可能，对于秦川这等老谋深算的狐狸而言，便只能是个笑话了。
“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有些东西，我能够给你，还有一些东西，则没有商量的余地。”
陈道师开门见山。
而秦川眯起眼睛，微笑起来：“现在，我还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
这样的答案并没有让陈道师觉得轻松，事实上，往往免费的午餐才最是昂贵，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要用命来偿还。
“我会帮助你，尽我所能，但不做什么承诺。”
秦川淡淡道：“作为回报，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也需伸出援手，日后我若是提出要求或建议，你也应当采纳。”
陈道师皱眉：“若是我无法做到，也不想采纳你的建议呢？”
“我不是蠢货。”
秦川笑道：“不会提出你无法做到的要求，不会提出你不想采纳的建议，这样的关系互惠互利，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
他说到这里，忽然皱眉苦思，似乎这才是值得困惑的问题。
“朋友？”陈道师试着给出答案。
“正是。”
秦川面露微笑，他显然是在等待陈道师道出这两个字：“那么作为朋友，你有什么需要的情报，我都可以告诉你。”
“夸父神祇。”
而陈道师平静吐出这四个字。
“夸父神祇？”
秦川面色微变，这样的答案显然出乎他的预料：“你为何想要知道夸父神祇？”
“身为朋友，我不太想回答。”陈道师微笑。
秦川眸光闪烁，最终倒也没有追问。
“有人说夸父神祇第一次显灵是在七千年以前，也有人说是五千年，甚至还有一种说法，在数万年之前，便有人膜拜过夸父神祇，聆听其教诲。”
陈道师问道：“没有明确的历史记载吗？”
“历史？”
秦川愕然：“有许多长辈便是活着的历史书，何必记载在书页上？”
陈道师皱眉：“那若是长辈撒谎又如何？长辈死了又如何？”
这件事表面看起来微不足道，其实事关重大，如果没有历史，便无法从前人的经验中总结出一条道路，无法避开以往行过一次的错路，将有许多不该流血的人流血。
如果无法看清楚过去，便也无法清晰地见到未来，这座夸父城，从根本上便出了问题。
秦川缄默片刻，没能回答。
“我族长有一位长辈说他曾亲眼见过夸父。据他所说，那是一尊巍峨有万丈的神祇，很高大，像是山岳，却背负着比祂身躯还要大上无数倍的太阳。那样骇人的景象无法忘怀，竟然使族中那位长辈几百年都无法睡眠，于是他便仿造曾见过的夸父雕刻了一尊雕像，便立在夸父寺庙中。那尊雕像很是古怪，明明是由凡铁铸造，蕴含的威压却非凡，若是有人在夸父神像面前撒谎，甚至会就此死去。自此之后，族长那位长辈也不再失眠。”
那尊立在寺庙里的雕像的确有非凡的神韵，陈道师记得很清楚，自己曾为之动容过。
“后来又有传闻，夸父神祇曾现身过一次，就在夸父寺庙里，还有传闻……”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说是夸父神祇留下了些什么，然后才离去。”
“留下了些什么……”
陈道师喃喃，猛然心头一震：“然后呢？”
“然后当然有人去寻找。不过那些人都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没有一个人归来。有长辈说，这是冒犯了神祇的威严，夸父神祇并没有留下宝物，这只是神祇惩罚不敬者的游戏，于是这件事也渐渐沉寂下来，无人再提起。”
陈道师眸光火热：“可有人提起过，夸父留下的宝物是什么模样？”
“没有人知道。”
秦川回答，这一次很肯定，斩钉截铁，不像是在撒谎。
“不过……”
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据说，有许多人都自称在夸父神祇那一页听到了声响。”
陈道师的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呼吸粗重道：“什么样的声响？”
“像是巨大的石头滚落山崖时，轰隆隆地炸响声。”
“又像是重鼓……但世上不可能有那样巨大的鼓，不可能有鼓能发出那样巨大的声响。”
“很难以形容。”
他皱起眉头，斟酌着用词，这一次并非作伪，而是确确实实难以想出答案。
“像是心跳声？”陈道师试着提醒。
“不错！”
秦川听后眸光微微亮起，继而又有些狐疑地盯着陈道师：“你为何会知道？”
“我为何会知道？”
陈道师呼吸急促，心脏在不断地跳动，他素来冷静，只是此刻无论如何也无法忍耐。
一切的线索终于在他眼前铺展开来，沉寂心中已久的问题得到答案，如同拨云见日。
自己所握着的护心镜，是夸父的心脏！
那日众生所听到的如重鼓一般的剧烈响声，正是夸父的心脏在跳动，那尊巍峨的神祇高有万丈，心跳声当然也猛烈如滚滚落石，震撼人的心魄。
而当他变成了护心镜，自然便只剩下常人的心脏大小，所发出的，也与常人的心跳声并无二致。
陈道师回想起自己所拥有的财富，他得到过无数个世家大族送来的重礼，甚至从秦川手中收到了继承自一位亚圣的至宝。
但唯有那枚黯淡不堪的护心镜才最是珍贵，价值远远超过了其余凡物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