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卿几乎承受不住她带着哀求的绝望眼神,用清凉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眼皮,温声道:“吃了药就好了,不会死的。”
他的声音有种蛊惑,让程颂安竟然真的闭上了眼睛,只是还是缩成一团,不停抖动,像只淋了雨的猫。
过了会儿,疼痛再次袭来,程颂安像溺水的人般胡乱抓着,嘴中呓语不断:“海棠,你在哪儿?我太痛了,你抱抱我……”
身旁的人犹豫了一下,伸出双臂,将她滚烫的身体圈在怀里,安抚着:“别怕,退了烧就好了。”
程颂安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荚香气,好像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记不得是在哪次梦中,她曾被崔元卿这么抱过,那现在也是在做梦了。
梦里也好,至少他不是厌恶自己的,程颂安被这种熟悉的感觉包裹着,逐渐安静下来,忍着疼痛睡了过去。
经历一夜高烧之后,程颂安在次日醒过来,身体重新变得轻盈,头上那种沉重的感觉也消失,除了还有点鼻塞和咳嗽,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海棠眼里带着血丝,喂她吃粥。
屋内四下无人,程颂安小声问道:“昨夜我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海棠道:“大人让我们在外面守着,只模糊听到你喊我,应该没说什么。”
程颂安呼了口气,道:“那是不是你就进来抱着我睡的?小时候,我每次生病,少不得你跟姨娘轮流抱着哄我。”
海棠笑了一下:“姑娘这会儿才说胡话呢,昨夜一直是大人在里面,没让我们进去。”
程颂安拿着勺子的手一颤,这么说,昨夜真的是崔元卿抱着她么?怎么可能,他那么厌恶自己。
他将丫鬟婆子都挡在外面,定是为了让她多受些磋磨罢了。
程颂安不去想这些,为了自己身体,认真吃了些粳米粥,又吃一盏芙蓉蒸蛋,身上有了点力气,便转而问道:“昨天让你办的事,怎么样?”
海棠笑道:“岂有不成的?那红罗只瞧了一眼便看中了。我也照您的吩咐,没有隐瞒咱们的身份。”
程颂安心中一松,收下这匹缎子,日后别家的东西,襄王妃未必会放在眼里,这条线算是搭上了。
前世婆婆张氏拿她的东西去巴结襄王妃,今生她可不愿再当冤大头了,既然是条最有用的人脉,不如直接握在在自己手里。
海棠接着道:“红罗说了,尺玉大约是配种成了,过几日一准儿给您信儿来。”
程颂安高兴地直拍手,立刻从床上起来,找出纸笔就要忙活。
海棠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能由着她去。
程颂安提笔写了几下,不甚满意,又扔了重新写,写了又扔,总不满意。
崔元卿不知何时进来,拧眉看她道:“又发什么疯?”
程颂安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虽说着讥讽的话,但眼里居然带了些关切。
想到昨晚的那个不甚真切的怀抱,她垂了眼,没有反唇相讥,只是道:“为我的猫儿写聘书。”
崔元卿冷嗤了一声,直接侧着躺到了床上。
海棠迟疑地问道:“大人,是要休息吗?”
崔元卿淡淡嗯了一声,道:“下去吧,都安静些。”
海棠看了程颂安一眼,退了下去。
程颂安停了笔,不敢置信地看向已经脱了外袍、躺在榻上的人,在她的记忆中,前世近十年都从未见过他在白天出现在后宅,像这样无所事事,更不用提刚吃了早饭还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