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赵大叔他们送走,沈盛返回小斜坡,看见林夏正吃力地拿着矿泉水瓶清洗手臂上的伤口。他快步走过去,拿过她手中的矿泉水瓶:“我来帮你。”
他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矿泉水瓶小心地帮她清洗伤口上的沙土,动作轻柔细致。
傍晚的霞光映照在他的身上,在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渡上了一层金光,平日里清冷的容颜,此刻看来竟多了一丝难得的温暖。
林夏怔怔地看着他,有片刻的出神。
水流滑过伤口,她感受不到疼痛,只有阵阵清爽的凉意,被他握住的手腕,却灸热得惊人。
“有棉签吗?”
清理干净伤口上的沙土,沈盛用纸巾小心地擦掉伤口周边的水渍,一抬头却对上林夏略微失神的眼睛。后者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抓个正着的感觉,慌忙移开眼睛。
“有。”她低头用没受伤的左手在背包里翻找,借此掩饰刚才的尴尬,却因为单手,终究是不方便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我来吧!”
沈盛打开背包,本以为里头都是一些小女生用的东西,比如防晒霜、小镜子、小梳子之类的,结果发现他想象的那些全都没有,里头除了充电宝、钱包和手机,就只有各种各样的应急药物,消毒棉签、创可贴、纱布、绷带、双氧水、风油精、云南白药、感冒药、消炎药……简直就是个小型的应急药箱!
他惊讶地说:“你包里怎么这么多药物?”
林夏双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小时候很调皮,老爱爬树掏鸟蛋、下河摸鱼抓河虾,有时候还会跟男孩子打架,经常把自己弄伤。我妈担心我,经常在我的书包里放些应急药物,日子久了,我就养成了出门带上应急药物的习惯。”
沈盛看了一眼她斯文秀丽的面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边用双氧水和棉签给她的伤口消毒,边说:“真看不出来。”
林夏双颊微烫——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看不出她长得秀秀气气的,小时候居然这么调皮,还是看不出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居然还有带应急药物的习惯?
当然,她不可能真的去问他。
看了一眼上面的公路,林夏转移话题:“赵大叔把赵大娘接走了吗?”刚才她隐约听到他们的声音。
“嗯。”
“赵大娘病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带她去看医生?”
“看过了,我是在前年重阳节慰问活动中认识赵大叔和赵大娘的,那时平儿已经离世三个多月,赵大娘大受打击,没多久精神就出现了问题。赵家本来就不富裕,为了给赵大娘看病,没多久就把多年的积蓄用光了。赵大叔一边照顾赵大娘,一边身兼数职打工挣医药费,差点把身体熬坏了。我们把情况反馈给当时的志愿者工作部部长,部长联系了当地的居委会和慈善机构。在相关部门的帮助下,赵大娘转到了市三医院,那里的精神科是全市最好的。半年后,赵大娘的病情基本稳定,经医生批准下,赵大叔给赵大娘办了出院手续。在家休养期间,赵大娘的身体状况很好,病情已经一年多没有复发,今天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突然发病。等我一会把你送回学校,我就折回赵家,陪赵大娘去医院。”
林夏一脸感慨:“失独家庭真的很可怜,像金伯伯和梁叔叔他们那样还好,万一像赵大娘一样走不出‘白头人送黑头人’的阴影,只能一辈子活在痛苦当中。”
“这就是我们志愿者存在的意义。给有需要的人送去帮助,拉深陷沼泽的人一把,让所有绝望的人都有活下去的勇气。”
他低着头,专注地给她清理伤口,俊美干净的脸庞在金灿烂的霞光中,仿佛自带光芒。
林夏突然有些理解那些喜欢他的女生,他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善良有爱心,这样的人确实充满魅力。
“你加入志愿者工作部多久了?”
“今年是第三年,我跟你一样,也是在大一的时候加入的。”沈盛帮她清理好伤口,又小心地贴上创可贴,“其它地方有没有摔伤?”
林夏撩起右裤腿,露出肿得像猪蹄的脚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里有点痛,其它地方都是小擦伤。”
看着那又青又紫又肿还带着擦伤的伤口,沈盛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怎么肿成这样?”
“没事,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林夏无所谓地说,“我以前在树下摔下来,腿肿得比这个还厉害,搽点红花油,没几天就好了。”
沈盛重新拿起矿泉水瓶和消毒棉签:“我帮你把伤口上的沙土清理掉,然后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搽点油就好。”
“我只管把你送到医院,你到时爱看医生还是回去搽油我都不管。”
“……”
帮林夏处理好伤口,沈盛把东西收拾好,看着她问:“能站起来吗?”
“我试试。”
在沈盛的搀扶下,林夏勉强站起来,却因为右腿肿得太厉害,刚迈出一步,脚底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脚下一软,她差点摔倒。幸好前者反应极快,双手使力,迅速把她扶稳。
“我背你吧!”沈盛绕到她的面前蹲下。
看着那宽厚的背,林夏迟疑了一下,还是趴了上去:“谢谢。”
沈盛背着她,双脚踏上土坡,一步步地朝上方的公路走。他的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夕阳西下,绚烂的霞光映照在两人身上,把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