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铁树?
陈娇娇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顾昀琛。
她心中忍笑,却言:“侯爷温柔待人,怎么会欺负旁人?”
“温柔?”
容放一双狐狸眼瞪得像是铜铃,开始怀疑是陈娇娇脑子有病,还是他脑子有病。
顾昀琛这人暴戾凶残,杀人不眨眼,何曾能与温柔二字划等号?
容放哼唧唧,“情人眼里出西施咯。”
陈娇娇下意识想要否认,不过又怕伤了顾昀琛脸面,只当是默认了。
顾昀琛不自然地咳了声。
容放瞧着这二人气氛怪怪的,也不讨嫌,贴心地拽着秦虎离开了。
房间安静得出奇。
陈娇娇试探,“侯爷,昨夜妾身可做了逾矩的事?”
顾昀琛想起昨夜温泉池一幕,视线从她桃腮上错开,“未曾。”
他沉吟又道,“上次猜忌你是本侯不对,桌上放的盒子是送你的,你打开吧。”
陈娇娇没想到他竟然会道歉,水眸眨啊眨,唇角甜丝丝地笑起来。
打开盒子后,见到里面的东西时,她一愣。
这块玉是上好的蓝田玉,质地纯清,可是这形状……
似马却有大耳,似驴却有圆尾,她翻来覆去地看,隐隐约约瞧出了猴、猪、龙、狗等许多形状。
犹豫半晌,道:“这块玉当真别致,这小猪雕刻得栩栩如生。”
顾昀琛拧眉,“那是兔子。”
“啊,那这兔子当真是栩栩如猪——”
陈娇娇嘴一瓢,说出了心里话,忙找补道,“如珠圆玉润的小兔子。”
顾昀琛:“……”
气氛变得尴尬。
陈娇娇眼眸一转,视线落在了他指尖上。
只见他的指尖上布着几道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看似是新伤。
顾昀琛察觉到她的目光,把手背在身后,“练剑所伤。”
练剑?
陈娇娇疑惑,她也是见娘练过剑的,却不曾会在指头上留下这细小却斑斑的伤口。
倒像是做精雕细琢的手工活。
她脑海里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似乎是她给谁呼呼着伤口,血珠似滚在她唇齿间,如铁锈腥甜。
她晃了晃脑袋,没有在意,启唇问道:“侯爷和霍相可有私交?方才霍夫人多次帮我说话,似有意交好,妾身也不知该不该和她走动。”
“无妨,霍相虽酸腐守旧,然其门风清正。”
“嗯,那妾身心中就有数了。还有一事,宫里下了荔枝宴的帖子,后日在明成殿召开,皇后宴请京中夫人,侯爷说我可要去?”
“随你,你若去,容氏一道陪着你。”
陈娇娇黛眉微蹙。
她和姚玉湘有过节,若容姐姐跟着去,必也少不了被暗戳戳讽刺。
她不愿牵连容姐姐。
顾昀琛见她皱眉,以为她酸了,暗道:女子果真麻烦。
然,他唇角微扬,心情愉悦。
又补了句,“皇后身子不爽利,此宴十有八九由姚贵妃主持,你与她有过节,她若为难你,容氏泼辣名声在外,会帮你说你不能说的。”
陈娇娇水眸一亮,侯爷竟如此神机妙算?
姚玉湘代皇后主持是宴会前一个时辰才决定的,而顾昀琛早早就料想到了,如此算计谋划让人叹服。
若书中他没有旧疾突发,谢玄当真还能坐稳主角之位吗?
陈娇娇笑,“多谢侯爷。”
说话间,她目光落在窗外,一喜鹊状的纸鸢翱翔在蓝天之上,飞得又高又远。
顾昀琛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
五月二十七,荔枝宴。
陈娇娇带着容放刚进宫,就听闻了此次宴会由姚玉湘主持的事情。
沈氏和陈芸芸也在受邀之列,瞧见陈娇娇身边跟着的容放,心中都等着看陈娇娇的笑话。
堂堂皇宴之上,一个小妾竟然出席,放在其他公卿世家身上必是要被皇家惩处的,偏偏顾昀琛疼爱容氏是出了名的,因此天子为了昭显宽大胸襟,特默许顾昀琛此举。
可如今,陈娇娇嫁了进来,宠妾灭妻这档子荒唐事,正室夫人就没有不膈应的。
陈芸芸料想,陈娇娇只不过是表面看着大度,心中必然对容氏不快。而且,姚表姐向来和陈娇娇不对付,宴上必有她好果子吃!
“这位不是凌霄侯夫人吗,不愧是长安第一美人,瞧这通身气度竟似神仙妃子。”
一道女子笑声从她身后不到五步的地方响起,声音软媚,独姚玉湘这般柔若无骨的,才能笑得如此动听。
陈娇娇蹲膝福身,“臣妇问姚贵妃安。”
姚玉湘无视她,越过她和陈芸芸话家常。
陈娇娇不得命令,维持着蹲姿,双腿有些打颤。
容放狐狸眼一撇,一步三跨地走到姚玉湘面前,嗲着声音道:“姚贵妃,您这下马威可真厉害啊,瞧把我们家夫人治得服服帖帖,赶明儿你也教教我,如何能治得正室娘子?”
姚玉湘美眸一瞪。
周围奉承的人也都收了笑容,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脸色。
在皇宫大内呆久了,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细算算,姚玉湘就算是再封一级,升为皇贵妃,终究还是一个妾室。
如今容氏堂而皇之,把自己和姚贵妃放在一起,讨教如何治理正房夫人,似乎暗戳戳指责今日皇后身体欠安,都是姚玉湘雷霆手段治人的结果。
姚玉湘美眸淬冰。
她素来眼高于顶,平日受皇后压制已经是忍气吞声,如今一个不入流的小妾竟然都敢不给自己脸面,当即就要动怒。
陈芸芸拉了拉姚玉湘的衣袖,“瞧容夫人说的是什么话,贵人多忘事罢了,平日府中你素来和婶婶交好,比亲姐妹都亲近,哪里来得治理不治理的。”
姚玉湘压下不情愿,把陈娇娇扶了起来。
其他夫人也都笑哈哈,把这言语官司遮盖过去。
巳时三刻。
荔枝宴开席。
这批荔枝快马加鞭,从南方运来,听闻运来时,整整准备了五十箱,而到了长安,尚还新鲜的果子仅剩一箱子。
姚玉湘坐在主位上,抚掌三声,两侧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出,分别给席上的夫人递送荔枝。
每个人都有份,只有陈娇娇面前空空如也。
等宫女发现,准备再端上一盘时,只剩下了表壳不新鲜的荔枝了。
姚玉湘掩唇,佯作惊讶,“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难道没有提前确定人数吗?”
宫女颤栗,“启禀贵妃娘娘,奴婢并不知道凌霄侯容夫人也来赴宴,这才少了一盘。”
兜转一圈,又落回了凌霄侯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