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收拾了不少东西，艾启明家灶房里面能带走的肉，米，还有一罐子猪油全都带走了，这趟回去，艾老爷子肯定会发很大的脾气，所以第一要事儿就是要讨好艾赵氏。
讨好她，说不定能帮忙在艾老爷子面前说说好话。
艾启明用自己私人的马车送他们回去，天色也暗下来了，回到艾家的时候，夜幕都降临了，桃花看着正厅里面居然破天荒的点着油灯。
王氏让车夫帮忙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桃花一蹦一跳的往院子里跑去喊道：“爷，奶，二叔二婶回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艾老爷子快步走了出来，艾赵氏紧随其后。
王氏一副故作轻松的样子，笑嘻嘻的迎上去，“爹娘，我们回来晚了，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带回来孝敬你们二老的！”
艾赵氏侧头看到，一堆的肉和米，顿时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咱德正不可能没中，看看这些东西！”
艾德正一直躲在艾德顺身后，不敢上前，艾老爷子听到艾赵氏的话，心里也松了一点，这些东西应该就是证明吧。
车夫把东西放下之后，行了个礼就直接离开了，艾启明叮嘱过他让他不要多话。
桃花追上去说：“伯伯，你跟大爷爷说一句，谢谢他送我们回来。”
这话一出，王氏和艾德正浑身一抖，狠狠的瞪着桃花，“谁？”
桃花抬头看了一眼艾德顺，没有说话，耳房里面张氏疯狂的冲桃花招手，示意让她回屋子里去。
“爷，我先回去了。”桃花怀里揣着艾启明送她的一定小帽子，粉粉嫩嫩的她很是喜欢，还是赶紧走，不然万一被艾老爷子发现，可能要被销毁了。
艾老爷子手里没有了烟斗，习惯性的想用烟斗挡住桃花，结果硬生生的伸出了手掌，“站住！谁送你们回来的？”
桃花一愣，想起上次他打了一下艾慕仁，那是他最宠爱的孙子都收到那种待遇，而她是什么，家里的扫把星，她后退了两步，站在艾德顺身边，就算他想打过来，桃花也来得及躲开。
她声音很轻，“是大爷爷送我们回来的！”
艾德顺觉得桃花有些害怕，放在以前这种情况，早就嚎啕大哭了，“爹，我在大伯家找到二弟的，所以大伯就顺便送我们回来了。”
“那这些东西呢？也是他给的？”艾老爷子有些激动的指着王氏带回来的那些。
艾德顺没有说话，没人敢说话。
“桃花！你说！”艾老爷子声音直接拔高了三个度。
桃花可不是原来的桃花了，她倒是没什么怕的，老老实实的说道：“这些东西不是大爷爷送的啊？”
王氏立刻咧着嘴，刚想要接话，就被桃花打断了。
平时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现在就开始示弱了，桃花说道：“这些是二婶直接在大爷爷灶房里面拿的叻，大爷爷好像不知道叻！”
艾老爷子瞬间黑脸，转身冲着王氏就吼道：“谁让你拿的这些东西，现在就给我还回去！”
“他爹……”王氏蛮怕艾老爷子发脾气的，会让她想起她爹。
王氏的爹是当年也是个老秀才，在清松村开了一个私塾，艾德正是她爹的学生，老秀才一身正气，为人严厉，所以艾德正才早早的就考上了秀才。
同时对自己的女儿也是要求严格，只要王氏不听话，头顶着书在烈日下跪几个时辰的事情也是常有，可惜老秀才没几年就走了，王氏也嫁给了艾德正，一直跟着老秀才过苦日子，嫁人之后也就放风了，再也没人可以管的了她了。
艾老爷子从没有对她们这种媳妇儿红过脸，王氏平时也会做人，以前发脾气都不是冲她，她都有些慌张，何况现在……
艾德正甩开王氏的手，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你扯我干什么，爹让你送回去，你就送回去呗！”
“可是都这么晚了……”王氏嘟嚷着，紧紧的靠着艾德正。
艾赵氏也生怕这些到手的鸭子飞了，也忍不住的劝了劝，“是啊，老头子天都这么玩了，那车夫也走了，德正媳妇儿一个人咋能送回镇上去啊！”
“是啊，爹，我保证明儿个一大早我就去镇上！”王氏很懂艾赵氏的心思，头点的那叫一个快。
空气安静了几秒，艾德顺把身后的艾德正拽出来，“二弟，你一直站在我后面干什么！”
艾老爷子的目光回到艾德正的身上，那些肉菜还是小事。
艾德正狠狠的跺了下跺脚，这事儿是躲不过去了，他不由分说的噗通一声就给艾老爷子跪下了，放声大哭。
“爹，我被奸人给骗了啊，没脸回来见您！”艾德正也是下了狠心，一边哭一边抽自己大嘴巴子。
艾老爷子又不是傻子，都这个情形了，还能不明白吗？
“你这个逆子，7年了，你都考了7年了，还是不中！”艾老爷子着急上头，满院子到处找棍子，“今天我非得打死你不可！”
“老头子，使不得啊使不得！”艾赵氏哪里拉的住他，还没走两步就被甩开了。
艾老爷子直接拿起门边的扫把，狠狠地在艾德正后背上打了一下，艾德正嗷的一声就趴在地上。
“爹，我也是被奸人给骗了啊，我明明就把试题倒背如流，可是秋试的时候，却偏偏完全不一样的考题！”艾德正这话说的都是真的，他确实花了5两银子买了试题，也全都背下来了，不让他也不敢在镇上如此的放肆。
艾老爷子也不听他解释，一下接一下的打，艾赵氏心都颤了，她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万不能被打出什么事儿来，她直接扑在艾德正的背上哭喊着，“老头子，你要打就把我也打死吧！我的儿啊……”
艾老爷子气的头都开始发晕，把扫把扔在地上，王氏在一边看着，本来就丑陋的脸上，一时间鼻涕眼泪齐飞，完全不忍直视。
“老头子，咱儿子也是被人给骗啊，你生他的气干啥！”艾赵氏心疼的在艾德正的背上摸了两把。
“我不气他，我气谁？”艾老爷子指着跪在地上的艾德正，恨铁不成钢的骂着，“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就算是试题是错的，考不上还是他的错，现在把罪都怪在别人身上，真是出息啊！”
“爹，爹你相信我，下次我一定能考上，一定！”艾德正连跪带爬的移到艾老爷子的脚下。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艾老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他培养了这么多年，他始终相信艾德正会成功，只是这次，艾德正居然因为在艾启明家里躲着，这不就是送上门去的笑话嘛！
“哟，艾老爷终于回来啦！”
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村里的大部分人家都睡了，这种时候有什么动静，人家可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门口来了三个人的人，谁都不认识，签的一个穿着一间绸缎衫，头上还带着一个花帽子，身后跟着两个打手样子的壮汉。
艾老爷子上前一步，“你们是谁，找错人了吧？”
那花帽子的不屑的笑了笑，“我们找的是这位艾老爷！”，说着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艾德正。
艾德正一回头，眼珠子都放大了两倍，赶紧爬起来，凑过去小声的说：“你怎么来这儿了，不是说了过几天就还你！”
花帽子明显不领情，依旧大声嚷嚷：“艾老爷，你在我们百花楼白吃白住了十余天，说的是好中了举人就还钱，秋试一结束，人影都没了，我不来这儿等你，我能去哪儿啊？”
“你说什么！”艾老爷子激动地指着花帽子。
艾德正他一手培养的儿子，秋试没有考上，这是他自家的事情，可是去春楼花天酒地，这简直是丢人现眼！
花帽子打量着艾老爷子，“怎么老爷子老了，听不清了？”
后面的打手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儿子在我们百花楼，吃了，喝了，也跟姑娘过夜了！但是没给钱！这回明白了吧！”
打手分别站在艾赵氏和王氏的身边，吓得她们两个搂在一起瑟瑟发抖，一直哭着。
艾德顺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人，人家手里的棍子都跟棒槌一样粗，他生怕桃花会他们抓了去，赶紧一只手抱起桃花，又悄悄地捡起艾老爷子扔在地上的扫把。
艾老爷子头嗡嗡的，这就是天塌了的感觉吧，他瞅着艾德正站在花帽子面前点头哈腰的奴才像，心中的希望全灭了。
这种绝望的感觉，让他想起当年艾启明赌博，把家都输了，人家带着打手上门讨债，他亲眼看着自己家的院子被人收走……
“花大爷，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凑到钱！”艾德正完全不敢看艾老爷子，后背都被汗浸湿了。
艾老爷子呼吸变得急促，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一把抢过艾德顺手里的扫把，直接往艾德正身上打去，“败家玩意，我打死你！”
怒吼的声音中，透露出丝丝被人看穿的绝望。
“爹……”
“你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