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好，阿梓。”嘉措肉眼可见地开心，高兴到叶梓根本不忍心说完整句话。
她本来想说，可以换一个吗？
淦！都怪自己嘴慢了。
叶梓细微且隐秘地懊悔时，没看见嘉措嘴角小小翘起。
“走吧，我妹妹已经在车上等着了，上车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哦哦，好好。”
上车时叶梓习惯性拉开车后门，一打开就被“咔嚓咔嚓”咬着百奇的拉姆吓一跳。
“拉姆，你不坐前面吗？”
拉姆瞟一眼在驾驶位上系安全带的那位，回想起他出发前一把夺过她的百奇并扔向后座，头一歪，眼神一动。
“坐后面去？”
拉姆起身从后座拾回百奇，不太乐意走那几步路。
“给我个理由。”
嘉措又抢过百奇重新扔回去。
“要懂礼貌，怎么能让你老师坐后座呢？”
切，鬼才信你是出于礼貌。
“哥，你其实是不是……”拉姆本来想点他，探探他会不会有希望叶梓只坐他一个人副驾的心情，可她又忽然记起昨天叶梓说过，她在图塔的去留都不确定。
她禁了声，没继续问下去。
算了，顺其自然吧，大概现实里，cp真的很难磕吧。
“行行行。你开车你老大。”
拉姆也累了，懒得再从副驾上爬起来去捡那盒饼干，干脆乖乖开门坐到后排。
思绪转回现实，拉姆对着叶梓莞尔一笑：“你坐吧，叶姐姐。我懒得系安全带。”
“哈哈哈哈，一样一样。”
看大家都坐好后，嘉措麻利地发动车子，朝市里行进。
叶梓有点晕车，上车没几分钟就昏昏欲睡，大概睡意会传染吧，嘉措下完高速到地方时车上两个女生都已经会见周公了。
嘉措看眼手机，刚好十点半。他注意到叶梓因睡眠明显舒缓的眉头，不忍心叫醒她。
想了想，他还是给手机定了半个小时后的闹钟，揉揉因持续集中注意力而发胀的太阳穴，打算也眯一会儿。
半个小时，说不定还能做场梦，他想。
有根据说看似很漫长的梦极限不过七分钟，而恰巧，叶梓现在就在那七分钟里。
她又梦见雪山了，只是这回晴空高照取代了满天星河。
她的周围，白草黄云，沃野千里。
嘉措在她梦里也变了，剪了头发，脱了藏袍，和早晨见面时一样的打扮。
他潇洒跨上马背，紧了紧缰绳，将邀请的眼神投向叶梓。
“阿梓，比个赛吧。”
“好！”
在梦里叶梓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就比如，叶梓根本不会骑马。可梦里，她策马扬鞭，放声高呼，像天地间无迹可循的风，洒脱又自由。
嘉措追上她，超越她，语气挑衅：“阿梓，终点等你啊。”然后鞭声响起，骏马疾驰。
梦里叶梓笑得张扬，明媚肆意，“顺序搞错了吧！弟弟！”
“驾！”口哨嘹亮悠远，叶梓身下的黑马嘶鸣一声，风入四蹄，被拉开的距离迅速缩短。
下坡时叶梓冒险凌空一跃，一身胆战心惊却也再次冲到嘉措前头，先他一步抵达终点。
一到终点她就翻身下马，瘫倒在草地上，畅快大笑。
嘉措学着她双手抱头一起躺下，仰望碧天，目光追着那缥缈云雾直到远处天际。
“阿梓，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啊！这也太爽了吧！”
“你很喜欢图塔吗？”
叶梓坐起身，闭眼是脸上图塔的风，周围草地香气，再睁眼，看到无垠草原。
“当然喜欢，在这里，我很自由。”
“那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我当然可以！”叶梓才不犹豫，这是她的梦境，她才没理由去拒绝想做的事。
嘉措也坐起身，目光忧郁，语气寂寞：
“阿梓，你在骗我，你根本不会留下来。”
“什么？你凭什么……”
叶梓被他话里的不信任刺到，带着不满开口，可嘉措根本不给她继续讲下去的机会，面色骤然不屑，言辞冷漠，像换了一个人：
“因为……”
“叶梓！我数到三！给我滚回来！”
！
叶梓醒了，她的七分钟结束了，美梦也因梦里最后那句话语主人的变换而成为梦魇。
嘉措说得没错，她是个骗子，最后尖锐刺耳的女声也没说错，迟早，她都会滚回去，甚至，不用数到三。
车内，除了绵长规律的呼吸，就只剩下安静，嘉措也睡着了。
叶梓没敢有太大动作，怕吵醒他们，就这样侧着头看嘉措的睡脸。
梦里嘉措冷漠不屑的表情历历在目，叶梓心里算不上好受，尽管她知道嘉措没可能重现那场景。
她只是在想，如果，如果她必须要滚回去的那天，会不会，会不会哪怕出现一个人能牵住她的手，希望她留下。
同她一样，嘉措似乎也坠入了梦境，眉头轻皱，看起来不太像身处美梦。
叶梓心生好奇，一直以来他给她的印象就像个小太阳，灿烂，温暖。
他这样的人，也会有梦魇吗？
叶梓忍不住偷偷伸手去抚平那褶皱，快要触碰到时突如其来的铃声响起。
“啊，这么快十一点了？”
叶梓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迅速收回手指，装得一本正经，端坐在座位上。
“你，你醒了？我，我们到了吗？可以下车了吗？”
“好啊，拉姆，起来，先吃饭还是先买衣服？”
“哥，我饿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其实市里也不算多繁华的地方，非一线非省会，至多商圈购物中心什么的要比图塔大大大大一点。
所以饭店也要比图塔多那么一点。
吃完饭拉姆就兴冲冲拉着叶梓去各大服装店以及鞋店，叶梓看着这些很出圈的品牌名，有些心疼自己那微不可计的工资。
“拉姆，是嘉措给你买衣服吗？这些都很贵诶！”为了给正坐在店里沙发上的嘉措留点面子，叶梓贴近拉姆悄悄提醒她。
“我疯了！我家还没到小康水准呢！了解了解潮流趋势而已啦！”
拉姆拿起一件裙子看看款式，小声吐槽道：“在这里买，到底是买衣服还是帮人付租金啊。”
这吐槽听得叶梓一脸赞赏，槽点精准，话语生动，十分有才。
“拉姆，会砍价吗？”
“你要和我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那，买衣服去？”
拉姆又不是富二代，哪会不知道这衣服要去哪儿买，她掰掰手腕，斗志昂扬。
“已经准备好和老板砍个三百回合了。”
共识达成，两女生一激动牵着手就往店外冲。
“走喽！”
原本安静坐着的嘉措被吓了一跳，“你们干嘛去？”
“买衣服啊，哥。”
这家店看了那么久不在这儿买？不是喜欢这家吗？直男思维也弄不明白女生的弯弯绕绕，赶忙跟上她俩，一边追还要一边担心。
“你们两个不要跑，那边拖了地，会摔跤的！”
嘉措扶额，心累不已，真是……他到底是司机还是保姆啊？
阿梓还好意思天天把他当小孩儿，自己又稳重到哪里去。
叶梓虽然不稳重，但她眼光准呐。
拉姆被她拉着出了购物中心，找了一圈大大小小，犄角嘎达的自营店，她明明没逛过这儿，却有经验得很，哪些店可进可不进，叶梓在隔着玻璃门看看装修看看挂墙上的衣服心里就大概有了底，俨然是个探店老手了。
反正叶梓拉着拉姆进的每一家店，衣服性价比都要比拉姆预期水平再高上一点。
选衣服叶梓也很会，针脚密不密，哪里该不该有线头，这材质日后起不起球，给拉姆分析地可专业。
但就输在不会砍价，一面对店里老板，压价的话死活出不了口，正好拉姆有这技能，两个人完美衔接上。
一套配合下来，两人一下午倒也收获颇丰。
坐回嘉措车上，拉姆仍掩饰不住激动：“叶姐姐，你好专业！挑衣服眼光有点准呐。”
叶梓随性摆手，深藏功名，回答道：“害，挑衣服嘛，不停逛不停逛，吃得亏多了不就知道嘛！”
“那以前都谁帮你砍价啊？”
嘉措已经拧好车钥匙了，见两人聊得起劲，也插进一句。
“什么？什么谁？”
“你以前都自己一个人逛没人帮你砍价吗？阿梓你好像，不会砍价啊。”
“没有，我一般都一个……人……逛……”
一个人？
叶梓被购物的兴奋感冲昏头脑，现在她逐渐清醒下来，才发现处处矛盾。
她好像……没进过这些自营店铺……
那她哪来那么多的经验，还这么熟练？逛多了？什么时候？和谁？
好奇怪啊，明明刚才和拉姆的配合是初体验，可总感觉她似乎也和某个人这样配合过许多次。
自己与那人，应该很熟练默契。
可？是谁？
难道除了嘉措，她还忘记了其他人吗？
可说不通啊，这一切都说不通啊！她明明完整连贯地记得所有事，所有人。
就连嘉措，若不是那些照片，她根本不会察觉到她自己居然忘记了某个人。
自己的记忆，总……不会欺骗自己吧？